第四百四十八章:鬼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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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鬼獅<br/>  眼看著鋒利的刀刃就要將他劈開,格羅溫心頭升起一股血勇,他竟然用腦袋頂了上去。<br/>  他雖然沒穿披甲,卻戴了鐵盔。這鐵頭盔就正好撞在了那人刀鋒的下端,也就是靠近刀柄的位置。要知道,這大刀劈下來,力氣最大的肯定是刀刃那裡,反而刀柄這塊是沒什麼力氣的。敵人肯定也沒想到格羅溫居然這麼勇,竟然用腦袋來頂他的刀,這一下被撞了個正著,刀竟然脫手而出了!與此同時,敵人空門大開,格羅溫拔出腰間的水晶劍來一記橫拉,就將那人開膛破肚。<br/>  接著,他拔出水晶劍來戰鬥,他記得那把劍會給他勇氣,是的,一想到這是李奧瑞克王的恩賜,他心中就鼓起了勇氣。他大吼著:“為了陛下!”便開始和敵人短兵相接。<br/>  寶劍揮舞,水晶劍割裂開敵人的盔甲,黑色的血液和煙霧從傷口中飛舞出來,傷者卻在狂笑……這到底是什麼敵人?<br/>  這些蠻族騎兵的戰鬥技巧極為高超,他們看似笨重,實則移動起來卻像閃電般來去無蹤,他們的槍法、劍法也絕不像是普通的小兵,一招一式都老練又精妙。格羅溫的馬被長矛刺中了好幾次,已經疲憊不堪,血流不止,他的體力也在這種高強度的作戰中迅速消耗。<br/>  “砰!”格羅溫突然感覺到背後挨了一記重擊,他頓時眼前一黑,差點跌下馬去。然而他咬緊牙關,轉頭又是一劍,“哢嚓”一下斬斷了那個偷襲者的脖子。鐵皮腦袋飛上天空,黑色的血花在空中旋轉,黑血落在格羅溫的身體上,臉上,胡子上……腥臭難聞。緊接著,一根箭矢擦過了他的頭盔,他腦中劇烈震蕩,意識再一次渙散……他的思想已經成了一團漿糊,隻剩下本能在作戰,他開始像個野獸一般咆哮。<br/>  “我是格羅溫,鐵騎團的格羅溫!”<br/>  “我是北伐軍第一勇士!”<br/>  “你們這些鼠輩,麵對我!”<br/>  鮮血蒙住了他的眼睛,遮蓋了他大部分視野,他的左眼已經充血到看不見東西,右眼也被血液和灰塵眯住了。他儘量睜大眼睛,看著周圍那些凶惡醜陋的敵人。敵人的怪笑聲和喊殺聲,在他耳朵裡形成了古怪的低沉噪音;那些黑色的騎士,也成了搖曳的鬼影。他分不清哪個是人,哪個是馬,他隻能憑著直覺揮舞武器。敵人越來越多,友軍的聲音卻漸漸消失不見了,格羅溫這時候猛然腦海中一震,他睜開眼睛,看著地上的死屍,怒吼道:<br/>  “你們把我的人都殺了?”<br/>  “他們全都死了,是不是?”<br/>  “是不是!”<br/>  一股劇烈的憤怒充斥了他本就混沌的頭腦,他咆哮著,感覺渾身熾熱滾燙,肌肉在刺痛中又充滿了力量。他再度揮舞起了自己的騎士長槍,那長槍在人群中橫掃,巨大的力量卷起了潮濕的熱風,隻是一揮,便有兩個蠻族的騎士倒在馬下;他反手一記回馬槍,又刺死了一個卑鄙的家夥。他這輩子都沒有這樣憤怒過,他開始在人群中大開殺戒了,蠻子仿佛又一次被他的武勇震驚,因此紛紛後退。<br/>  “麵對我,懦夫!”他對那些人喊道。<br/>  “你們敢殺我的人,難道不敢麵對我的怒火!”<br/>  “你們這群斷角的病羊!”(蠻族語)<br/>  他是如此憤怒,如此勇敢,就像是一頭受傷的猛虎,在人群中屠殺,那些身著鐵甲的強大騎士麵對他的時候,也沒法討到半點好處。他不知道戰鬥了多久,槍頭砸爛了,水晶劍上麵沾滿了鮮血,他握劍的虎口也已經裂開了,鮮血流淌著。盔甲內的動力裝甲貼片過載到滾燙,滋滋冒著蒸汽。他的身體、他的裝備都已經到了極限,但他的意誌還遠遠沒有到達極限!他仍舊憤怒,仍舊勇敢,仍舊想要把眼前的每一個敵人都撕成碎片。<br/>  突然,人群後麵傳來了一聲怒喝,接著蠻族的騎兵們整齊的停了下來。他們包圍圈逐漸擴大,往後散去,留出了一片圓形的空地。格羅溫站在這片空地中央,疑惑的看著這些家夥,問道:“怎麼了?怕我了不成?”<br/>  就在這時候,人群中走出了一個騎士。格羅溫盯著那家夥,此人並不算魁梧,身材和他相近,身上穿著黑甲,盔甲上帶著精致的符文紋路,頭盔上係著紅色流蘇,他手中拿著一把漂亮的冰藍色斬馬刀,即使是格羅溫這種不懂魔法的大老粗,也能感受到上麵流動的魔法力量。而他最令人注目的是,胸前的盔甲上紋飾著一個古怪的獅子頭,這獅子左臉是肉,右臉是骨,一半是活,一半是死。<br/>  此時,那個胸前畫著“骷髏獅子”的騎士說道:“你是鐵騎團的格羅溫?”<br/>  “是我!”<br/>  那家夥點了點頭,說:“李奧瑞克的騎士團的團長啊,難怪這麼厲害,你剛剛殺了我三十七個人,很不錯了。以你的武勇來說,即使是在獅群裡,也能有闖出一個響亮的名字……然而你今天插翅難飛了。”<br/>  確實,格羅溫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了,敵人是他的百倍之多,而且他沒有任何援軍。他現在唯一能得到的,就是一場榮譽的戰鬥,一個光榮的、壯烈的犧牲。<br/>  然而這時候,那個“骷髏獅子”竟然說道:“那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br/>  “機會?彆開玩笑了!”格羅溫說道。<br/>  “我說真的,我可沒和你開玩笑。”骷髏獅子說道,他緩緩拔出了斬馬刀,說:<br/>  “我是個十分仁慈的人,而且信守諾言,整個獅王領地的人都知道。格羅溫啊!假如你能戰勝我,那我就會給你一條活路;如果你能敗給我,至少也能榮譽的死亡——怎麼樣,這個提議不錯吧?”<br/>  這確實不錯,格羅溫心想,雖然他戰鬥的時候一往無前、悍不畏死,但這並不代表他是來求死的。這家夥或許在戲弄他,但又萬一是真的呢?更何況,對於一個騎士來說,若是能以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作為生命的休止符,那不是很浪漫嗎?<br/>  “那你還真是仁慈。”格羅溫笑著亮出了自己的馬刀,“但你會後悔這個選擇的。”<br/>  骷髏獅子也笑了,說:“不會的,我從不做能讓自己後悔的決定。”<br/>  說著,他朝格羅溫衝了過來。<br/>  好快!這家夥的馬跑起來就像是一道黑色的流星,格羅溫從沒見過這麼迅速的騎手。而且更加令人詫異的是,他的馬踩在地上,土地上竟然泛起了黑色的煙霧,就猶如著了火一樣。這使得他看上去像是被一片烏雲裹挾著似的。<br/>  “獵獸,衝!”格羅溫一聲令下,坐騎便朝著那怪物迎了上去。<br/>  “HU!HU!HU!”四周的蠻族騎士們大聲呐喊,大地在馬蹄下震動,一團烈風席卷草原,正午的陽光照亮了騎士的盔甲。<br/>  身穿皮甲的格羅溫與那“骷髏獅子”交錯而過,他們武器碰撞在一起,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格羅溫就覺得自己手掌一陣酸麻,差點拿不住手中的劍。<br/>  “一個回合!”骷髏獅子笑道,“再來!”<br/>  於是兩人調轉馬頭,再次向著敵人發起衝鋒。這一回,骷髏獅子的速度更快,身旁的烏雲更加濃厚,以至於他的武器也藏在烏雲之中,格羅溫看不見他的刀在哪,更看不到他持刀的姿勢。<br/>  “雕蟲小技!”格羅溫怒吼著迎了上去,他將馬刀狠狠劈向敵人的要害。但與此同時,就看烏雲之中出現了一道鋒芒,格羅溫當即用盾牌格擋,但仍舊慢了一步,那道鋒芒從他左臂上閃過,接著,他看到自己拿著盾牌的那隻手飛上了天空。<br/>  接著,格羅溫感覺到自己的手臂失去了知覺,隨後一股刺骨的痛楚直擊他的神經。他身子猛的一晃,額頭滴下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疼痛在他的身體中蔓延,像是無儘的火焰在燃燒著他的神經和骨骼,讓他痛苦得無法忍受。他咬緊牙關,努力控製自己的呼吸,試圖讓自己不再感到那難以忍受的痛楚,但是,疼痛隻是越來越強烈,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br/>  他試圖挺直腰背,像個男子漢一樣坐在馬上,但是他的身體卻仿佛被千斤重的石頭壓住一樣,根本動彈不得。他隻能倚在馬背上,任由疼痛肆虐著自己的身體。他抬起頭,看到了草地上的斷臂,那斷臂滲出的血液染紅了野草。他又緩緩望向自己左側,隻見左臂僅剩下一截斷裂的骨頭和血肉模糊的傷口。他痛得冷汗浸濕了衣服,夏天的風吹在身上,說不清是冷還是熱。<br/>  此時,周圍的蠻子們都歡呼起來,他們用刀背敲擊盔甲和盾牌,響聲仿佛雷鳴一般。<br/>  “你隻有一條胳膊了,騎士!”骷髏獅子大笑道。<br/>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大聲吼叫,用憤怒壓倒痛苦。<br/>  好在斷的是左手,他心想,我的右手還在,我還能戰鬥。<br/>  於是他調轉馬頭,又開啟了第二波的衝鋒。<br/>  格羅溫獨自一人,騎著馬,左臂已經被斬斷,鮮血順著斷肢處不斷流淌,但他依然咬緊牙關,迎著敵人向前衝鋒。他的眼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還有無儘的憤怒。<br/>  獅子騎士看到這一幕“咦?”了一聲,似乎是覺得古怪,怎麼這家夥斷了一隻手,竟然還能再戰呢?旋即他也迎了上去,他大笑著,手中<br/>  格羅溫的斷臂正在失血,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和溫度都在迅速流失。他知道,這恐怕是自己人生的最後一次衝鋒了。<br/>  李奧瑞克王,給我力量!<br/>  在生死的最後關頭,格羅溫暴發出了強大的力量,他冷靜了下來,腦海中浮現起了從前李奧瑞克給他訓練的種種內容……那一瞬間,他突然悟了,這個粗魯的武將一下子理解了李奧瑞克告訴他的口訣、招式、邏輯、意識,那些玄學一般的知識,不可思議的招式,以及各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都在他腦海中清晰的出現。就感覺腦子裡邊的堵塞的通道如清淤的河道一般通達了……《騎士道》的真理,他終於領悟了!在臨死前的那一刻領悟到了。<br/>  那一個瞬間,敵人的在他眼中變得十分不堪一擊,那氣勢洶洶的“骷髏獅子”,就仿佛一個騎著木馬、拿著樹枝、呀呀大叫的三歲小孩——這不全身都是破綻嗎!?<br/>  格羅溫瞄準了他的右前方刺了下去,水晶劍刺入了“骷髏獅”騎士的那片黑雲,這一劍就和長了眼睛一樣,精準的刺入了敵人的要害。“哢!”劍鋒撕開了護甲,又切開肌肉,接著劃了一個美麗的弧形,從敵人身體右側砍了出來。那個黑色騎士一聲悶哼,手中的攻擊也隨之失衡,他的長槍並未刺中格羅溫,卻是打在了格羅溫的馬上。<br/>  戰馬本就受了傷,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突然間挨了這麼一下,頓時就栽倒在地,爬不起來。坐騎倒下,格羅溫便也隨之摔倒在地了。此時,那個胸前紋著骷髏獅子的男人也停了下來,他下了馬,來到格羅溫麵前,說:“是我小看你了。”<br/>  格羅溫抬起頭來,看著他盔甲上有一道驚人的傷口——那是格羅溫剛剛親手留下的,從腹部一直劃開到肩膀,看上去就像是個月牙。格羅溫笑了起來,說:“你輸了!我還活著,但你馬上就要死了。”<br/>  那人用手摸了摸傷口,手掌中滿是黑色的血液,他說:“從某種意義上說,是這樣的,這個身體馬上就要死了。”<br/>  這個人?<br/>  “你看好了。”說著,他的開始開始融化。<br/>  此時的格羅溫已經做好了接受死亡的準備,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還是讓感覺到了頭皮發麻的恐懼。<br/>  隻見那個騎士整個人潰散成了一團黑煙,他的盔甲失去了支撐掉在地上,那些黑煙又在空氣中逐漸組成了一個人形。那是一個醜陋無比的侏儒,<br/>  這侏儒是格羅溫見過最矮最猥瑣的,比其他侏儒還要更為矮小,甚至隻有大部分人的一半高度。他的身體略微彎曲,瘸著一條腿,頭部如腫瘤一般畸形、巨大,跟身體完全不成比例。然而他的眼睛明亮而且狡黠,格羅溫與他對視的時候,立刻感覺到自己被他全部看穿了,那種眼神放大了他心中的畏懼,讓他的信念愈發動搖。<br/>  “你是誰?”格羅溫問道。<br/>  “在下便是獅王四子之一,托拉曼·哈特,狡詐之獅,也被人稱作鬼獅。”<br/>  侏儒的聲音儒雅溫和,說起話來也很禮貌的樣子,這跟他醜陋的外貌有著極大反差。而且他雖然醜陋,但穿著得體,看上去就像是一隻被精致打扮過的猴。<br/>  “鬼獅?”<br/>  “是的,鬼獅,你可以這樣稱呼我,勇敢的戰士。”<br/>  鬼獅此時似乎是想下馬。隻見他一隻手抓著馬鞍上麵的環,另一隻腳使勁夠地麵,他的腳太短,腳尖用力伸也夠不到地,於是他換了個姿勢,整個人側著坐在馬背上,用兩手扶著馬鞍然後往下跳。可他兩隻腳不一樣長,所以落地的時候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好在他及時穩住身體,不然那腫瘤一般的巨大腦袋恐怕就要摔爆。<br/>  鬼獅下馬的姿勢讓格羅溫聯想起滑稽的小醜,他看著眼前這個家夥,心中滿是厭惡和恐懼。<br/>  鬼獅咯咯怪笑了幾聲,說道:“你確實擊敗了我的分身,但你沒有擊敗我。”說著,鬼獅笑了起來,與此同時後麵的眾多騎兵也都跟著笑了起來,那瘋狂的笑聲回蕩在草原上,聽得人頭皮發麻。那笑聲從四麵八方擁擠格羅溫的腦海之中,幾乎將他整個腦袋都塞滿了。那種莫名的恐懼感越發強烈,他覺得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發瘋。<br/>  格羅溫臉色鐵青,恐懼已經充斥了心頭,然而他想有尊嚴的死去,不想死到臨頭卻被這家夥看扁了!於是他破口大罵,說:“我還以為蠻王之子都是器宇軒昂的人傑,沒想到竟然長得這麼醜陋!不愧是蠻夷鼠輩,我呸!”他一口帶血的唾沫啐到了“鬼獅”的臉上。<br/>  那家夥被正麵啐了一口,卻也不惱火,他拿出一塊手帕擦乾淨臉上的口水,然後還將手帕收好放在口袋裡。等著一切做完,他才說道:“你贏了,我會履行承諾,但在那之前……”<br/>  侏儒那腫瘤一般的頭上冒出了團團黑煙,這些煙霧逐漸擴散成了一大片黑幕。正午的陽光照在這片黑幕之上,卻無法照亮裡邊的事物。空氣中的溫度急速下降,格羅溫冥冥之中有種感覺,就是那黑霧之中似乎存在著什麼不可名狀的事物。<br/>  “你需要成為我的眷族。”侏儒說罷,那團黑霧之中冒出來了無數觸手。<br/>  此時格羅溫的勇氣已經喪失,手臂和身上的傷口也就隨之劇痛起來。他開始牙齒打顫,抽搐,渾身發冷。“不,不!”他往後退去,“離我遠點,不要玷汙我的靈魂,你這個怪物!”<br/>  “你該感到榮幸!從現在起,你就是鬼獅軍隊的一員了。”<br/>  下一刻,那些漆黑的觸手瞬間就將格羅溫抓緊了黑幕之中,將他徹底吞噬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