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輜重遇襲(1 / 2)

涼州辭 子夜鎮魂曲 2820 字 2011-03-12

<b></b></div> 太守書信中表示,如今敵情,他心中已是明了。並已令郡中士卒積極備戰。然而李延炤請求郡府調兵協防令居之事,恐萬難滿足。然令居要地,乾係重大,還望李延炤速速回師據守。若令居有失,辛翳與李延炤二人,必難辭其咎。

雖明知郡府如今兵力並不寬裕,然而李延炤對於辛翳的這種回複,仍然感到難以理解。他尚不知他自己之前擅自率部出擊之事,正在州中醞釀著一場針對他的麻煩和風暴。辛翳回信的措辭之所以會如此激烈,也正是為這些雜事感到焦頭爛額。畢竟李延炤算是他的屬下,如今他擅自出擊,辛翳自然也是難逃各方責難。

雖然李延炤的出發點總歸是好的,做的也並沒有什麼問題。隻是他忽略掉的政治這件事,遠比純粹的軍事行動更要複雜成百上千倍。而政治,通常也是軍事行動的綱領。在如今韓璞兵敗,州中精銳儘喪,人人自危的時候,他如此一張捷報,在讓這些士族高門吃下一顆定心丸的時候,也將他們手中的槍口矛頭,都對準了這個一枝獨秀的小小縣司馬。

加之李延炤之前種種行為,也開罪了不少士族。雖然他做的那些事沒有到雙方兵戎相見不死不休的那種地步,但也早已在這些士族心中埋下一顆雷。一旦逮住機會勢必要狠狠踩他一腳。

處在外界軍事形勢與同僚士族之間雙重壓力下的辛翳,便不得不寫了那封措辭較為激烈嚴厲的回書。平心而論,在他覺得,廣武郡能有今日,與李延炤的建言與各種努力的作為也是密不可分。不過在這樣的重重壓力之下,這位府君心中也是難以抉擇。不過聯想到李延炤自去令居之後種種不太聽話的表現,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畢竟李延炤的職務乃是令居縣司馬,他職責便是負責令居縣防務。如今他請求郡兵協防令居,從辛翳的角度上來說,完全有足夠充分的理由來拒絕他。而他自己,卻是決計無法拒絕自己的職責。倘若令居失陷,但廣武仍在,則他大可以李延炤來平息那些蠢蠢欲動的同僚士族的怒火,即使州治張使君追責下來,他也可以百般推諉。

如此一來,不論戰事如何,辛翳在形勢之中,卻是早已立於不敗。之前族兄辛岩自沃乾嶺敗退而回,雖說有些狼狽,但好在見機得快,所部郡兵仍餘大半。武興所處位置,又遠在姑臧之後,若自己向他請援,擊退虜賊確不現實,不過保廣武郡無虞還是做得到的。

李延炤望著自己所屬郡兵列隊緩緩通過大河上架設的那三座浮橋,折而北返,心中一種複雜滋味湧上心頭,不知該如何言說。他身旁崔陽帶著幾名士卒,每人左右手之中,都提溜著幾顆血淋淋的人頭。這些首級顯然剛砍下不久,首級的脖頸處,還在向下滴著血,在地麵上彙聚著,逐漸成為一灘灘血色的小潭。

“疑似的敵軍探子,都清查完畢了嗎?”李延炤回頭看了一眼眾人手中提著的首級,出言問道。

“稟司馬,這八人皆試圖冒名,卻被他們虛報的同一什伍或是隊中軍卒識破,確為敵軍中軍卒改扮而成的探子。另有四人無法查證,我已令所屬看押起來,準備渡河返回縣城之後,再將其看押入縣牢之中……”

李延炤點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崔陽麾下軍卒手中人頭,道:“在河邊立幾根旗杆,將這八顆人頭縛於其上。就立在浮橋邊。我等渡河之後,傳我軍令速速返回縣城,浮橋不必拆毀,便留在此處吧。”

崔陽聞言卻是有些不解:“浮橋留在此處……若敵軍去而複返,以我等遺留浮橋渡河,卻又將待如何?”

“敵軍先鋒新敗,裹足不前,顯然是不知我軍虛實。劉胤多半生恐他所部陷入十一年一般處境,故而繞道偷渡,寧可走遠路,也要避開金城。可見其心中虛實謹慎。如今我等更將他們所遣探子斬首立在此處,不毀浮橋,虜賊多半會認為我等有所依仗,反倒不敢輕易由此渡河。賊軍勢大,若讓其探得我軍虛實,即使我等拆毀浮橋,難道就能阻擋虜賊前進步伐嗎?”

“屬下明白了。”崔陽抱拳躬身,而後退行幾步,轉身對著麾下軍卒一揮手,那些血淋淋的人頭便在李延炤的視線中逐漸遠去。

韓璞留下來的四百餘潰卒此時已與戰鋒營一同渡過大河。其後便是輔兵,再後是輜重。以騎卒殿後。輜重中過於沉重的物資已在南岸一側河邊裝船運向對岸。過了一個多時辰的光景,所部兩千餘縣兵才算是相繼渡過大河。隨之便在北岸集結,準備聽令前行。

“傳令下去,全軍歇息兩刻,而後啟程,急行軍返回縣城!”李延炤自浮橋上行下,看著麵前這一批疲憊不已的士卒們,語調急促道。

隨著傳令兵自行離去傳令,李延炤又乘馬前行二三十步,便見到陶恒所率騎卒們下馬歇息。然而陶恒仍在安排人手巡哨。不多時,巡哨的幾名騎卒乘馬離開,陶恒便看到信馬由韁而來的李延炤。

“速遣一騎卒,攜此信返回縣府,將之交給辛明府……”李延炤壓低聲音對陶恒道。套很很快會意,雙手接過那用木筒封起來的書信揣到懷中,神色鄭重地對李延炤點了點頭。

信中言及,不過是之前崔陽彙報的虜騎已至枹罕,極有可能偷渡鸇陰口,並速往郡中四掠。鑒於目前兵力緊張,無力在野戰中擊敗敵軍,隻能憑借加高加固的令居縣城據守,因此請辛彥速速調集人手,將縣中百姓強遷往姑臧左近暫避。畢竟虜騎一來,若是四出而掠,則郡府也勢難幸免。

請辛彥將民戶強遷避禍,同時將縣府府庫中錢糧也儘可能地轉移。營中糧倉早已囤積了足夠三千士卒支用半年之食,李延炤倒也不擔心到時候若憑城據守會後援斷絕。除了遷移錢糧人戶之外,又請辛彥撥款撥料,請工坊工匠加緊打造軍械箭矢等。若之後必須守城,這些東西便是人力單薄的己方為數不多的倚仗。

敵眾我寡的形勢之下,勢弱一方必然會想儘辦法增加自己的倚仗,以便為即將到來的戰事天平之上,加上幾顆可以令自己獲勝的砝碼。這便是所謂廟算。然而廟算得道,戰爭卻依然是兩軍將士麵對麵的拚死搏殺。在勝利的曙光到來之前,沒有任何捷徑可走。望著在穀地中蜿蜒前行的長長隊伍,李延炤心中忐忑不已,根本不知在不遠的將來,這些此時還在行走的部屬,又有多少人能夠活著,活到最後。

晝夜兼程之下,原本需要幾乎一整日才能走完的路,這次隻用了約莫七八個時辰,在次日午時的光景,先頭的輔兵與韓璞部殘卒,便已開進至令居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