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血書勸諫(下)(1 / 2)

涼州辭 子夜鎮魂曲 1920 字 2011-03-12

<b></b></div> 末將李延昭,呈張使君鈞鑒:虜賊冒進,犯我州境,已曆月餘。我州兒郎,前仆後繼,慨然忘死。兵力懸殊,亦有阻敵良謀;後援不繼,不乏死戰血勇。虜賊十萬,洶洶而至,金城郡下不得寸進。如今途窮,遣使乞和,更見虜賊色厲內荏。

夫安邦定國,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永嘉之後,九州板蕩,衣冠南渡,胡羯喪亂,竊據二京。今兵鋒直逼我州,圖謀天下之妄念昭然若揭。賊陳兵大河,鏖戰月餘,寸土未得,失據之下,遣使議和。然名為議和,實則脅迫。必令州中進獻金銀奇珍,馬匹牛羊,以全其得勝之名。若此次允其所請,則必損我而肥敵,更長其狂妄之想。長此以往,此消彼長,則我愈弱,賊愈強。萬望使君以國家社稷為念,切勿與虎謀皮。

今我州郡縣強兵,雲集金城一線。雖與賊血戰月餘,傷亡頗重。然得晉興陰府君之援,仍有強兵數千,據守要地,虜賊絕難攻克。賊軍雲集,靡費錢糧巨萬。我等隻需堅守旬日,則賊軍必退!若賊複進,仆當以劫餘之軀,與賊血戰,至死方休,以全忠節!

末將嘗於金城大營,與袍澤血戰竟夜。天明再望,十去其六。忠義壯烈,亙古未見!若與賊和議,則忠烈之血,為何所流?忠義之軀,為誰所捐?仆在下,伏請使君,勿與賊議!

張茂捧著這封絹帛血書,一時間竟滿眼噙淚,不能自已。他抬眼望著下方一乾引為肱骨的重臣,言語中頗有些看透世事的蒼茫之感:“諸君方才所議,乃是要孤與趙使議和?”

坐在下首幾案後的左司馬陰元起身,行至堂中,而後伏首拜曰:“使君也知,如今我等已集全州之力,雖名為相持,然敗相已是凸顯。趙軍鏖戰月餘,雖屢屢受挫,然主力未損。若不議和,則他日萬一前方有失,我州便已無可禦敵之兵。賊軍大可長驅直入,直抵姑臧城下!彼時,我等惟束手待斃!天下之大,再無我等容身之處,望使君細思!”

陰元話說完,叩首不起。一旁的謀臣們紛紛起身行出道:“是啊,張使君。陰司馬所言極是,我等皆讚同此議!”

“我等附議!”

“附議!”

張茂看著底下跪成一片的肱骨謀臣們,心底卻湧出一陣深深的悲哀。他又拿起手中的血書,反複看了幾遍,不再理階下那群謀臣的吵嚷之聲。見張茂不再發話,那些屬臣們的氣焰也漸漸委頓了起來,皆是跪伏於地,驚疑不定地看著上方幾案後的張使君。

“混賬!”張使君一遍遍地看著手中的血書,終於是忍不住心中的火氣,罕見地發了怒,他手中攥著血書,指著階下跪伏的一幫屬臣,麵色都因氣憤而漲得通紅。

陰元與張茂相處數年,從未見他有過如今日失態之相,於是抬起頭,驚疑不定道:“張使君?”

張茂抖開手中的血書,怒道:“你們這些重臣,在此眾口鑠金,煌煌之言。孤就那給你們看看,看看那些拿刀在前方拚殺不輟的將士們,是怎麼看待此事的!來人!”

聽聞張茂呼喚,他身旁立即便有內侍上前,而後接過他手中的絹帛血書,而後拿著來到一乾跪伏於地的屬臣身前。陰元見內侍拿著血書上前而來,連忙伸出手,接過那絹帛血書,細細閱覽起來。

陰元麵色平靜地看完內侍呈上來的那份血書,而後右手舉著那血書,對上首的張茂言道:“張使君!不知此人是何種職位?何以大言煌煌地上表言不能和議?此表之上,通篇都是亡國之言!使君正當壯年,何忍受他人蠱惑,放棄和議,而使州中再遭生靈塗炭?自二位先公赴此履職,披荊斬棘,為使君開創此番基業,使君何忍聽信老兵之言,而將整個涼州之地,推到萬劫不複的境地!”

陰元越說越激動,乃至提及兩位先公之時,眼含熱淚。他的右手緊緊攥著那封血書,幾乎要將它捏碎一般用力。說著說著,他憤而將那封絹帛血書揉作一團,擲於地下:“如此亡國之言,不納也罷!使君萬勿聽信老兵之言,誤國誤民!”

張茂見狀,站起身,直指著陰元,氣結道:“你……你……”他一時無法言語,而陰元身旁的屬臣們,已經拾起了那張被揉皺的絹帛,而後互相傳閱著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