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弱國邦交(1 / 2)

梟臣 更俗 3305 字 9個月前

<b></b></div> 高麗為海東故郡,立國後,高麗國君又自稱海東天子,故中原人習慣拿“海東”來稱高麗半島。

東胡是高麗的上邦,待其使臣不敢怠慢。馨薰雅室裡,三名貌美如花的高麗舞女,穿著長拖袖的舞裙翩翩起舞,正緩緩下慢,展示出腰肢極致的柔韌。那些個粗野漢子,看著裙下繃緊的腿部優美曲線,沒有給優美的舞姿所感染,腦子裡想著,要是衣裳剝光,以這個姿態歡愛才叫享受。

火盆裡炭火燒得正旺,滋滋微響,高麗的禮部卿大人左洪烈隨後趕來,說是殷勤相陪,不如說是防止浙閩大都督的特使與東胡使臣接觸太深入。浙閩與東胡,一南一北,高麗夾在當中,實在要小心翼翼才行。

那赫雄祁代表東胡汗王而來,坐在主案之後,禮部卿金承越與秦子檀在下首對案而坐,再之後是阿濟格這些陪客。

在金承越來之前,秦子檀便將儋羅島之事大體告之那赫雄祁。金承越過來,那赫雄祁倒抓到人追問儋羅島事件的細節。

金承越也是一臉苦相,那赫雄祁相詢,他又不能推搪不答,遮遮掩掩、吱吱唔唔,背脊都出了一身冷汗來。

此時的高麗,已非百年前敢與東胡人、大越爭遼東的高麗了,早沒有了當年拓土開疆的雄心壯誌。高麗國內當前是幼主當朝,國相左靖是王後的父親,攝持朝政。左靖四年前在清川江給東胡人殺得大潰,便喪了膽,在東胡人的扶持下,勉強保住國內的權勢,便也徹底成了東胡人的走狗。

弱國無邦交,此前附庸越朝時,越朝還自恃天朝禮儀上邦,每年朝貢都有不菲的回饋,往來朝貢又能開辟商路,實是互利之事。

東胡人卻是吸血吃肉的怪獸,每有使臣來,都是來喝高麗人的血、割高麗人的肉。

這四年來,割土裁兵不說,糧秣參馬、金銀銅鐵,給勒索去無數,甚至有近十萬高麗丁壯,給肋裹進東胡與越朝之間的戰事。

東胡對越朝用兵,殺戮之外,還放縱劫掠。給脅裹進戰事的高麗人非但不以為苦,還視之為發家致富的捷徑。每逢東胡人到清川江兩岸募兵,高麗人自備兵甲、馬匹,應者雲集。

真正有遠見的高麗人卻清楚,唯有東胡人才能從這樣的戰事裡真正獲利,高麗在清川江一線的丁壯給消耗殆儘,以後還想從東胡人手裡將清川江討回來,就千難萬難了。

金承越實不知東胡使臣這次過來,還會對高麗提出怎樣的非份要求,心裡忐忑不安。

那赫雄祁的目光落在舞女白皙的胸脯上,心裡卻想著彆的事情。

他此番過來,不僅要高麗人答應在關內郡組建大規模的水營,還要從高麗獲得造船工匠,帶回金州(大連,遼東半島的南端,與山東半島的北端相距不足兩百裡)建造船塢。

燕南諸戰,江東左軍借船沿海岸快速機動,令那赫雄祁印象深刻。升帆鼓風,兵卒趁船夜行二三百裡是樁尋常事,騎兵縱馬夜奔二百裡,還能剩幾成戰鬥力?

從那時,那赫雄祁就想東胡能有水營。

水師非東胡所長,境內又無造船工匠,善操舟之人也稀罕,更善治水師之將領,那赫雄祁作為新敗之將,他提議建水營的聲音實在微弱得很。

讓東胡人將目光投到海上,是那些貼著遼東半島西海岸前往津海的諸多糧船。

隨著燕北拉鋸戰的深入,東胡諸王公大臣也逐步認識到津海糧道對南朝維持燕北防線的意義。然而要斷津海糧道,非水營戰船不可,東胡要建水營,唯有借助高麗人的力量。

高麗乃海東故郡,三麵環海,傳統的造船、出海捕撈業發達。周遭群島地形,易藏海盜,高麗也常年在沿海諸州縣備有水軍防備海盜侵陸。以山南郡為最,不僅要防備海盜,還要防線海峽對岸的扶桑諸藩國。

當前說來,高麗水軍最大的缺點就是過於分散。水軍力量不夠集中,受下麵的郡縣控製,王都漢陽府所掌握的水軍兵力不過千餘人,過於弱小了。

高麗水軍又以防海寇為主,缺乏堅船大艦,三丈以上,便算大船。而在遼東半島以西海域運糧的船舶,幾乎就沒有五丈以下的船型。那些給運糧船隊護航的戰船,更多為十丈以上的堅固大艦。

那赫雄祁這次過來,要督促高麗人將國內水軍力量都集中到關內郡漢陽府來,督促高麗人建造更大、更堅固的戰船,督促高麗人為東胡建造一批大型堅固海船,督促高麗人為東胡訓練一支水師,並為東胡提供造船工匠,在金州府籌建水營塢港。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那赫雄祁與阿濟格出使高麗進行交涉,僅僅是一方麵。另一方麵,英親王葉濟多鏑率四萬餘精銳進駐清川江以北諸城,對高麗進行軍事上的威脅。

另外,數番擄掠,東胡王庫裡的金銀頗多,要高麗人協助建水營,那赫雄祁這回也帶了三五十萬兩銀,要對高麗進行賞賜。

三五十萬兩銀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

修造船塢、港口、營城一並齊全了,一支萬人左右的精銳水營,從無到有,花百萬兩銀子不是什麼難以想象的事情。

想淮東軍司所屬的造船工場,前前後後差不多投入近六十萬兩銀。孫、周等族以及崇州,差不多將從津海糧道裡的得利都投了進去,才在短短兩年時間裡,形成當前的造船規模。

但三五十萬兩銀,用來收買高麗國內的官員卻足夠了。

那赫雄祁雖是統兵之將領,但處事不魯莽,也習過政事,才給葉濟爾汗王親點任這使臣。他心裡清楚,要脅高麗君臣就範容易,但也要平息高麗國內的反對聲音,才能讓這樁事順利的進行下去。

那赫雄祁來漢陽之前,還不知道儋羅島戰事,這時知道,知道是促使此行目的的絕佳借口。

“儋羅素為高麗所轄,淮東橫插一腳,不顧道義,偷襲海陽\/水軍,侵奪高麗國土,又困郡督及四千將卒於島上,高麗國主,意欲何為?”那赫雄祁甕著嗓子問禮部卿金承越。

金承越心裡苦澀,什麼事情讓東胡使臣摻一腳進來,都不是什麼好事,隻好說道:“用兵之事,非禮部能問,下官實不知如何回答上使……”

“那禮部卿安排,我明天就想見到左相,”那赫雄祁又說道,“禮部卿非喜風月之人,為何還留下來擾我們的興致?”言下之意,要攆金承越離開。

金承越已無暇去怨恨那赫雄祁的無禮,便告退離開。弱國無邦交,每回給東胡勒索,為平息國內怨火,負責與使臣直接交涉的禮部卿,常常成為替罪的糕羊。

金承越也實在不知道等東胡這次使臣離開,自己會不會成為平息國內怒火的替罪羊而陷身牢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