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銀子(2 / 2)

梟臣 更俗 3536 字 9個月前

西河會以水為生、以船為生,擁有大量船隻,除行船走水的行家裡手外,當然也擁有相當數量的精擅船舶修造的工匠。

當趙勤民看到林縛在西沙島組織起來的織造船帆的婦女就多達三四百人時,這才稍明白林縛為何會不惜擁兵進逼山東也要替西河會解危脫困了。

西河會擁有的不僅僅是那些隻會行船走水的泥腳子,一個傳承近百年的河幫,其實早就涉及到航運業的方方麵麵。

林縛甚至隻用從西河會裡抽調人手,就能組建一座造船工場,雖然規模遠遠不能跟江寧工部所屬的龍江船場相提並論,但也算得上相當完備了。

在給林景中、孫文珮籌備婚禮的同時,林縛也進一步明確了孫敬軒在崇州的職責便是籌建修造船場、船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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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勤民現在倒是好奇,林縛手裡到底抓著多少銀子。

黃昏時,趙勤民隨林縛爬上觀音灘小蠻河東岸圍樓的哨塔上遠眺。

西沙島還遠遠談不上改造完成,前期的主要工作也是安置流民。除了觀音灘的三座圍樓及沿小蠻河往島內輻射的四五十座圍攏屋之外,島上開墾出來的田地並不多,在東南方向,倒是種植了大片桑園。

“所謂三年桑枝,可以做老杖,十年桑枝,可以做馬鞭,十五年乾枝可以做弓材——平江府也多有人家植桑養蠶以織綿羅,但是總要數年之久才見功效,”趙勤民輕扶頷下胡須,說道,“西沙島這邊,似乎幾年之前,都是吃銀子的無底洞啊!”

實際上趙勤民對植桑養蠶也不甚熟悉,桑園不需要完全長成才出效益,隻要采葉不傷樹就能養蠶。另外,林縛在西沙島種植桑園,主要也不是為植桑養蠶、大興絲織。

織造要興,因為織造能容納大量的剩餘婦女勞動力,而布匹與米糧是生活兩大必需,但是林縛不會大肆發展會消耗大量人力、占據大量肥沃田地的絲織業,不會織造華麗的錦鍛去滿足上層名流的奢華需求。

林縛在西沙島要發展的也是棉麻織造,要是有可能,他甚至會打壓桑蠶絲織業,除了棉麻必需品外,應該將肥沃而且有限的田地組織起來生產糧食。

西沙島的情況特殊,土地貧瘠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自然災害嚴重。

“沒有辦法,植樹植草乃固沙防風防海潮之必需!”林縛知道趙勤民岔到這話題上,想知道他這邊的財力能支撐多久,他也樂意透一些底,湯浩信、顧悟塵現在的處境實際上十分艱難,這邊必須要給他們一些信心,林縛指著西沙島東南片,跟趙勤民解釋道,“詢問好些老人,也比對縣誌,差不多摸清夏秋台風登島以及海潮回灌的主要方向。所以現在集中人手趕在夏季風雨季之前,在東南片多植桑苗、灌木。說來也不怕你笑話,我們還專門用船裝運糞肥施於東南灘,就是想那片的蘆葦能長得更茂盛一些……”

“現在島上有三萬二三千人左右,”林縛將底細說給趙勤民聽,“開墾的田地還不足萬畝,搶種了小麥,再有一個多月就有收成,長勢勉強,能打七八千石糧食,聊勝於無。入夏後也許能多種近萬畝水稻,不過暫時還不能解釋食糧自給自足的難題,幸好崇州水產也豐,糧價也賤,勉強能夠應付……”

“三萬多人啊,”趙勤民知道林縛在西沙島陷匿了不少丁口,但也沒有想到這麼多。當初在島上安置流民時,這邊隻統計了兩千戶,隻有七千餘丁口,所以各方麵失去警惕,任林縛控製西沙島,崇州縣甚至同意將西沙島開墾荒地之事完全委托給集雲社,每年隻抽三千兩銀子的租稅。趙勤民心裡默算著,扣除掉這次遷來的西河會眾及家屬,林縛動了一下手腳,實際隻統計到三分之一不到的丁口,心裡想林縛做事還真是膽大妄為啊,又說道,“就算是最艱苦,少說每月也要往島上運一萬石米糧啊!你這邊也真不容易啊。”

“差不多比這個數略多些,是不容易!”林縛點點頭,“也不瞞你說,燕南諸戰,繳獲也算頗豐,販賣的口外駿馬外及繳獲物資折銀差不多也有二十五六萬兩。實際上,江東左軍從江寧倉促成軍到現在撫恤傷亡,有七個月的時間,支度累計也有二十五六萬兩。要不是能以戰養戰,江東左軍我個人是養不起的。要有積餘,也就是一開始大人替我從江寧工部討來的六萬兩銀子,還有就是朝廷撥給的賞功銀五萬兩,加上其他零碎所得,我現在手裡差不多有十四萬兩銀子的積餘。之前積攢的銀子,差不多都投在這島以及集雲社了。”

林縛也不可能完全將底細都透露給趙勤民知道,至少他將跟郝宗成私下交易首級所得的二十萬兩銀子瞞著沒說。還有林縛對江東左軍犧牲或立有軍功的將士,主要以配田的形式進行撫恤或獎賞。將島上新開墾的近萬畝田地分配下去,差不多也節約有近六萬兩銀子,林縛實際手頭有四十萬兩現銀。

“廣教寺裡的賊和尚個個肥頭大耳啊。”趙勤民意味深長的說道。

“這次剿了廣教寺,是得了一些,不過換了名頭都支借給崇州縣,我就準備拿這個要挾韓載呢,不能不給他下套……”林縛說道,“要是能順利討到錢,差不多能積下二十萬兩銀子。”

“嗬嗬,”趙勤民輕輕一笑,說道,“韓載不能阻止你在崇州做你想做的事情。”

林縛也是微微一笑,說道:“西沙島這邊投入太大,也的確是個無底洞,不過沒有辦法,這是根基之事,必需要做好的。不過最艱難的時候過去了,現在有個好處就是,正卒、輔兵領餉,差不多能支撐島上家人開支,就不需要再進行額外的賑濟……”

趙勤民瞠目結舌,以餉養家人,也就意味每戶都要抽一丁編為正卒或輔兵,全島三萬兩三千人,也說意味著林縛要將江東左軍的實際兵力維持在七八千人左右。

這麼一來,林縛是確實不用對西沙島流民進行額外的賑濟,但是養一支七八千人的兵馬,需要多大的財力才能支撐住?

李卓在東閩領軍時,主要是從江寧等府抽餉;趙勤民給王學善當幕僚多年,趙勤民知道維持一支精銳軍隊的消耗有多驚人。

林縛說江東左軍從倉促成軍到撫恤傷亡六七個月間用掉二十五六萬兩銀子,趙勤民一點都不吃驚。

就整個大越朝來說,林縛用掉二十五六萬兩銀子,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絕對是性價格最高的一戰。要知道整個東閩戰事,東南諸郡消耗糧餉折銀愈兩千萬兩,這還沒有計算戰事對地方的摧殘。

東虜破邊入寇,損失更是難以計數,僅僅破河堤、毀平原府河道,造成的直接損失就要越過千萬兩銀……

要是林縛以鎮軍標準來供糧發餉:正卒每月供糧一石、銀八錢,鞋服各兩套,兵器鎧甲五年輪換,普通武卒平均一年的消耗也在二十五兩銀子以上,八千卒一年就是二十萬兩銀。此外還要加上大量的駐營及戰具、騾馬、車乘、營造等費用,要維持江東左軍的戰力水平不下滑,一年沒有三十萬兩銀子打不住。

林縛從哪裡籌這麼多銀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