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沐甦目光重新落回那貴公子離去的方向,眼中情緒湧動。
他閉了閉眼,努力克製心潮,睜開眼時隻餘一片清明。
他掃了一圈場中,見禁軍指揮使已然不在,方才他餘光瞥到人剛出去,離去的方向正是那人離去的方向。
能勞動禁軍指揮使的,莫非……
若真的如他所想,那麼這場試他一定要考過,無論如何都得過,這才能有資格走到那人麵前,堂堂正正拜見,堂堂正正去證實心中猜想。
他克製自己不再想下去,無論是與不是,他有非過不可的理由!
過去的經歷,早將他心智打磨得極為沉穩堅韌,越是這種時刻越能保持冷靜,從有了發現,到沉下心來,不過半晌功夫。
他靜靜待了片刻,隨後沉靜地挽了一截袖子,抬手開始研墨潤筆,紙張鋪在桌上,兩邊放了鎮尺。
蓮沐甦目光堅定,從容不迫一下一下的均勻重按輕推研著墨,直到墨汁絲滑柔順,不滯筆才停止。
他拿起筆沾了沾墨汁,神色肅穆地寫下今日的第一筆。
圍觀的人群,都無需賈監丞出言,緊張地大氣也不敢出,這一幕他們可等了一日,終於等到人動筆了,尤其是那些圍觀的書生,都紛紛瞪大眼楮去看。
那差點被郭能馬車撞了的三個書生也在,鄭姓那名書生更是緊張地緊緊抓著姓伍書生的胳膊,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場上那人。
回到書齋沒走的範公,自然看見了皇帝去了人群,又看見皇帝快行出去,作為禮部尚書,他有規勸之責,今日隻當做沒看見。
他原本見蓮沐甦失了神,不由繃緊了神經,站了起來,緊緊盯著場中那人。
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對這個考生傾注了多少心力和期盼,沒有人再比他期盼這考生能好了。
否則他又怎麼會堅持到現在還沒走?
拜見皇帝後,其餘人都離去了,他這一大把年紀卻堅持在這裡,就是想看著人安心。
這個考生像極了他年輕之時,卻又比他年紀輕時處事沉穩地多,人便是不肯拜入他的門下,他也盼著人乘風破浪。
當今聖上聖明,這個考生若過了這關,將來必有一番大的作為,不像當初他那般有各種掣肘,,渾渾噩噩便七老八十了,為了保住一家老小,苟且了一輩子。
見蓮沐甦很快沉靜下來,範公狠狠鬆了口氣,見人終於動筆,他心中的一個大石頭穩穩落地,擼著胡須不由大加讚賞︰“胸有丘壑,腹有乾坤,下筆有神,豐大人的確眼毒啊,哈哈!”
他心中開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不遠處匆匆疾行的皇帝,麵色十分冷峻,仿佛壓製著狂風暴雨一般,令人膽戰心驚。
一行人由著禁軍指揮使當頭開道,指引前行,穿過人群,走到兩條街外放馬的地方。
此處離國子監已有一些距離,人流稀薄了許多,禁軍來前的馬正是放在這裡,留守了一人看馬。
見有指揮使來,留守的那人立即起身行禮,指揮使匆匆將人揮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