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上。
皇帝坐在上首,聽著下頭的人啟奏。
他漸漸養成了一個習慣,朝會上喜歡摩挲一枚小小的圓形玉佩,中間刻著一朵盛開的小荷花。
下頭大臣在稟報,奏報的便是前陣子在江南發生的洪災,如今災情已解,各路人馬班師回朝,奏請諸多事宜。
皇帝一貫的麵容冷靜端坐著,麵向朝臣,目光一直落在下頭的臣子身上,讓奏報的臣子壓力極大。
實則他聽得十分心不在焉,事實上朝會的奏報不過例行公事,走個流程罷了,實際的奏報早已到了他案頭,該知曉的事已知曉,該嘉獎的也擬好了旨意,隻流程走過發出即可。
昨夜他的小妃嬪和他表露了心跡,今日他心情都很好,想到他的人兒,一貫冷清的麵容柔和起來,嘴角微微上揚。
他和他的小妃嬪,便是兩情相悅吧,真情對一個帝王太過奢侈,他有幸得了他的小妃嬪全身心的交付,這讓他很是歡喜,心頭止不住的洶湧愛意。
奏報的大臣稟報完靜靜等了片刻,察覺萬歲爺目光就沒離開過他,心裡有些打鼓,他方才沒說錯什麼吧?
皇帝感覺到下頭臣子的不安,將目光收回,示意宣旨太監開始宣讀擬好的旨意。
待宣讀完,皇帝又勉勵了幾句朝臣,宣布退朝。
等下了朝,便有小太監來稟報,說曹德覲見,已在星辰殿等候多時。
皇帝心裡有數,想來是昨日的事有了眉目,這廝辦事速度一無既往的快,效率不錯。
進了殿裡,皇帝便見這廝癱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睡得正香,他來了也不知道,儼然將他的星辰殿主殿當成了寢室。
皇帝也不管他,徑直走向禦案,端起茶盞,拿杯蓋撥了撥茶葉沫子,喝茶前輕飄飄的說了句︰“衾帳已落滿塵,該抖了。”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下頭的人能聽見。
曹德猛然驚醒,跳起來彈袖子拍衣裳,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最怕的便是人抖被褥,清衾帳,塵土滿天飛,搞得滿屋子都是,又臟又惡心,還無孔不入,令他直打噴嚏,寒毛都要豎起。
皇帝氣定神遊的喝著茶,欣賞著這廝的驚慌神態,很是愜意。
曹德自小便喜潔,別看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日日大牢死牢的去,什麼骯臟汙糟的地方都去過,有時還親自動手,若是以為他不怕臟,對汙穢習以為常,那便是錯了。
那是沒有辦法,沒條件時候,能忍就忍,當自己死了一般去忍。
有條件時候,這廝講究得很,凳子都要讓人擦個幾回才肯坐下,被衾帳子一日換一回,每日能沐浴個好幾回,否則渾身難受。
也就這廝偽裝得好,一般人可不知道他如此愛潔,這事自是瞞不過和他長大的皇帝。
從小若是皇帝要訛詐他,必說抖被衾,隻要回回提及,這廝反應便很大。
對這廝來說,最大的懲罰,莫過於綁著他,拿著一張積滿塵土的被衾在他麵前抖塵,準能讓他死去又活來。
曹德拍了半天身子,慌慌張張朝著四周看去,見旁邊並沒有被衾,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