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兒他進的也是歸途,聽說是安隊救回去的。”
佟和歌罵道:“這小傻逼就是個傻麅子,老喜歡瞎信人,都覺得這世界上全是好人呢。要不是安隊,在這旅社裏他可得被坑死。”
佟和樂也確實死的早。
佟和歌複生後原本沒想到弟弟會進來旅社,就想著跟著衛洵好好乾,儘快恢複實力。然後該報恩的報恩,該報仇的報仇。
他聽到鬱和慧說佟和樂沒了的時候,完全沒有半點真實感。
對他而言這十年就跟睡了一覺似的,睜開眼一切如常,鬱和慧還是鬱和慧,弟弟還是17歲時高高大大打籃球的小傻子。
但實際上十年下來,一切都變了。
“佟和樂是四年前沒的。”
佟和歌抑鬱了,衛洵洗完澡後他就變成了根參,把自己給埋到了地裏。衛洵拿了滴提純蜂王漿,配上點魔蜂蜜泡水,自己喝兩口,給佟和參澆上一口,再給小黑豹喂一口。
但小黑豹活潑的很,一會就跑沒影了。衛洵以為它是回到了***的身邊,畢竟是鬥篷一部分嘛,就沒管它。鬱和慧正巧在這會兒回來,一見佟和歌變了參就猜到發生了什麽事。
“這事我知道的不多,是王澎湃告訴我的。”
當時鬱和慧複生後回過歸途一趟,王澎湃帶他去‘掃墓’,順便把鬱和慧的那些‘遺物’們全都拿回來。十年不見,墳地裏多了百來個碑,絕大多數是夕陽旅團的,歸途的人也有。
鬱和慧挨個看過去,見到了佟和歌的碑旁邊多個刻著‘佟和樂’名字的碑,問過王澎湃後才知道。
“旅社雖然差不多每月都進人,但這人也是參差不齊,有好有差的。”
鬱和慧道:“通常大量天賦異稟的新人井噴出現的時候,隻會在兩個時間段。”
“一個是這一輪十年的正中,也就是第五年左右的時候,一個是十年的末尾。”
十年的末尾,就像當年的安雪鋒一行人,現在的衛洵。
十年正中,第五年左右的時候,就像昔日的佟和樂,鹿書橙。
“他們管這叫大十年和小五年。”
鬱和慧活的短,也沒經曆過‘小五年’的優秀新人潮,隻知道現在歸途裏的鹿書橙,汪玉樹、萬向春已經去世的佟和樂,都是小五年中進來的新人。
他們進入旅社時,距離這十年的終結點就隻剩不到五年。
“王副隊偷偷跟我說,鹿書橙他們很有可能會留下來。”
當時墓園裏,王澎湃拉著他的手長籲短歎,胖臉上滿是憂愁。他說即使橙姐,樹兒,小鵬三個都能留下來,歸途人數不夠,又納不了新人,也得散。
沒有直說戰場什麽的,怕鬱和慧聽不得這個。但鬱和慧聰明,聽了王澎湃這話就能明白。衛洵聽了鬱和慧這話後也懂了。
旅社十年一周期,其中五年又是一個節點。在五年及五年後進來的旅客和導遊,不一定會被篩走,但這之前進來的導遊旅客,估計就留不下了。
走,走去哪?
‘上戰場’嗎?
衛洵壓下心中浮現的問題,繼續傾聽鬱和慧的話。
他說佟和樂是小五年進來的旅客,本來要是能活到現在的話,說不定還能再在旅社裏活過下個十年。
但他命不好,進歸途後第二年人就沒了。
‘命不好,人沒了’,這話是王澎湃說的。聽起來輕飄飄的,但說這話時王澎湃抽了很多煙,臉耷拉著,像條被人狠狠踢了一腳的狗。想必當時肯定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
逝者已逝,當時鬱和慧沒想著衛洵能這麽快就複生佟和歌,也就沒再繼續問這些傷心事。
以至於現在佟和歌連佟和樂怎麽死的,當年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
“我弟怎麽死的我不用知道,回頭我知道他怎麽活的就行。”
佟和歌被澆了滿頭蜜水,實在憂鬱不下去了,又跳出來,嘟囔道。
他十年都能再活過來,佟和樂才死的四年多,難道還活不來嗎。
不管希望有多渺茫,起碼有盼頭,佟和歌從來不是什麽悲觀的人。
“十年能活,四年的還真不一定。”
結果偏有人在這裏嘴欠潑冷水。
“四年還死的不夠年頭呢,我看啊說不定還得等下個十年。”
這麽喜歡叨逼叨的,自然要數半命道人了。今兒下午德陵村裏就丙二五零和半命道人兩個人,半命道人躺在床上也閒的發慌,琢磨了個半天,拄著拐杖一瘸一拐找過來了。他傷的不輕,這麽短的路走過來就喘得不行,臉色煞白煞白的——差不多和衛洵的臉一樣白了。
“你們這倒挺熱鬨的——咦?”
半命道人一看丙二五零就覺出點不對勁來,手指下意識一掐。鬱和慧當即就覺得不妙,可還沒來得及捂半命道人的嘴。
“你好了呀!”
半命道人高興道,一張臉笑出了花來,簡直跟自己痊愈了一樣高興。
“不錯不錯,我就知道丙導你吉人天相,絕對沒問題的!”
對於規則類的道具,半命道人能有微妙的感應。這一路上他就覺得丙二五零有點烏雲罩頂,一看就是規則中的某些懲罰。
但現在,那懲罰的‘勢’像是破了,丙二五零的運勢也變得好了起來。
看半命道人是真的喜滋滋的,說了一籮筐好話,沒說什麽:‘咦,你臉上的紅是怎麽回事,蚊子咬了嗎?’之類的踩雷話(其實是安雪鋒留下的指痕,還剩下一點紅)
然後半命道人開始長籲短歎:“唉,要說德陵這塊啊,最適合天問發揮。隻可惜我這身子骨不中用啊。”
“別的還好,就是稍微一往深裏想就覺得頭疼。你說頭疼挨過去就好了,疼疼又死不了,可是一疼起來我就想不出話來,就用不了天問啊。”
“要是不疼就好了——你說對吧,翠導。”
半命道人眼巴巴望著丙二五零,衝他眨了眨眼睛。然後唉聲歎氣一番,轉身時還說著什麽“我這次受傷太重了”,“唉,要是有人背後偷襲我可怎麽辦啊,我發現不了啊”,“我得趕快走了,不然得被人控製。”
結果嘴上說著快走快走,實際上半命道人速度慢得跟裹了小腳的老太太似的,一步一顛。在他身後,衛洵微微一笑,手指尖一抹淺綠色的光芒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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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半命這人是真的奸啊。”
歸途觀影廳,王澎湃一拍大腿,樂的哈哈大笑。
“我看這丙二五零應該是有什麽能隱蔽疼痛的手段,他們那邊的人都擅長這個。”
茅小樂道。
半命道人透露出的意思很明確了,但他不能直接說‘翠導,你幫我吧’。因為現在這雖然是丙二五零的領隊考核,但終究還是旅客們要過的景點。
導遊不能景點任務上幫助旅客,這個判定有一個範圍。像之前在湘西時,衛洵曾就因為這個被旅社懲罰過。
之前在八臂哪吒城時動手,還可以說是接了哪吒靈的委托任務,在旅社景點項目之外(比如地宮五層)旅社也不會管。但現在他們已經到了德陵村。
再明目張膽幫半命道人太冒險,但從背後‘偷襲’半命道人倒是可行的。
“半命他是想說服十五帝?但這也沒用啊。十五帝是做兒子的,還敢去勸父親?”
占了明七帝陵寢的正是十四帝,但論到地也不是他有意占的——誰願意在死後背上個鳩占鵲巢的臭名聲呢。實在是死的太早太快,沒辦法的事。
“一團亂賬,我看十五帝應該不想管。”
王澎湃搖頭:“畢竟他生前也不管政事。”
明十五帝朱由校是史上有名的‘木匠皇帝’,精心於木工,不理朝政,以至於在位期間魏忠賢等奸佞當道,閹黨縱橫。
他生前就不怎麽管朝政之事,本身也不強勢,死後恐怕也不會有太多的變化。說實話,德陵和慶陵(十四帝在的陵墓)距離還是很遠的,一東一西,兩不相乾。要不是旅隊選了從東繞,整個景點恐怕根本就不關十五帝什麽事。
“周希陽想著叩帝陵見十五帝,我看很難。”
京郊殯宮,德陵村中,半命道人拄著拐杖和衛洵遛彎。其實連了牽絲後他立刻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簡直一口氣能說六百句話。
但裝還是要裝一些的。
之前地宮五層的牽絲,在出地宮後丙二五零就主動斷了。體會過牽絲,半命道人才更了解它的好處與潛藏在深處的狡猾。
但這正是他最需要的。
半命道人想要多用天問,尋找恢複實力的契機。衛洵想聽他多用天問,讓融合火焰能有些共鳴。兩人直接一拍即合。
半命道人也沒出去,就在這德陵村中跟著丙二五零到處走走。
“看,這村中沒有活人,隻有一些木頭疙瘩。”
“十五帝精心於木雕,若是能雕出一些好玩意,也許能引得他主動出來——但可能性不大。”
半命道人往衛洵身上瞅了瞅,有亡明令牌在,又有哪吒靈在天上飛,隻要皇帝人不傻,都知道他們是來乾什麽的。
“十五帝進退兩難,閉陵不出是最好的選擇。”
這件事真不好管,明七帝是他的祖宗長輩,十四帝是他的父親,他們兩位爭陵寢,又有英宗在這裏麵煽風點火,各有各的父親兒子的,一大家子全都在這裏,怎麽著都難辦。
但人都來了,又不可能不管。
“十五帝如果聰明的話,就不會用自己那朝代的事來給咱們旅隊使絆子。”
十五帝在位時,最有名的便是‘天啟大爆炸’,說的是北京王恭廠一代發生的恐怖大爆炸,據說有數萬房屋在這場爆炸中損毀,死傷更是有兩萬餘人,簡直比地震更可怕。
有人說這是火藥庫炸了,但奇異的是爆炸中心卻‘不焚寸木,無焚燒之跡’,完全不像是火藥爆炸。
“十五帝說不定能再讓大爆炸重演,讓我們去探查其中的真正原因。”
半命道人的話中透露出很多信息,比如‘皇帝’能讓自己在位期間發生的重大事件重演,衛洵暗自記在心中。
“不過沒必要,他也不會信我們。”
半命道人道。
不是什麽大事都能重演的,其一要有足夠知名度,現今仍被廣為演義流傳。其二這種事件中,皇帝大多都下過‘罪己詔’。
比如這天啟大爆炸後,十五帝朱由校就不得不下了罪己詔,大赦天下。這是皇帝承認自己有罪啊,但實際上又真的有罪嗎?
如果遇到這種事件,旅客們相當於跨越時空,查明真相,若是能挖掘出其中真正原因,那皇帝的‘罪’就會少一些。
這也是很多與陵墓相關的景點會涉及到的東西。
如果他們目的地就是德陵的話,那天啟大爆炸絕對會是他們此次行程的重點。
但現在情況不是這樣。
“不是天啟大爆炸,又主要與十四帝相關的,那就是明末三大疑案了。”
“嗷嗚嗷嗚!”
正說著時,衛洵就見那頭小黑豹崽子竟然又跑了回來,嘴裏還叼著個不知從那找來的紅丸。它將紅丸塞到衛洵手中,興高采烈甩著尾巴,像是想跟他玩扔球遊戲。
半命道人隨手指著小豹崽子口中的紅丸:“其中一個,便是導致十四帝駕崩,十五帝繼位的疑案,紅丸案——啊,祖宗?你別叼這個啊!!”
半命道人突然回過神來,尖叫著想把紅丸從豹崽口中挖出來。
“這紅丸有劇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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