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和慧細細檢查，眉心微皺：“種在你體內的話，如果真長成蓮藕，恐怕很難除掉。”

“種個三天還是沒事的，”

衛洵道，趁著身上還未乾，他從左右胳膊上各挖出一團泥來，又拽掉了自己的尾巴，將泥團揉在一起，然後拿出蠕蟲卵來比劃了一下——堪堪能把蠕蟲卵包裹住。

“這個景點我主要找參精，探索神話類稱號。”

衛洵指揮著鬱和慧隨便找來一陶罐。這地宮裏的東西應該都是明代古董，但衛洵把古董陶罐當花盆使。底下墊了點潮濕地宮土，放入蠕蟲卵，然後上麵再蓋上自己的泥團。

“你可以自由行動。”

衛洵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第三景點後，最終的第四景點就是他的領隊考核，那裏涉及明皇陵，涉及到明七帝化蛟為龍，極有可能遭遇天罰，還會是東西區對抗任務的終結點。

本就困難的景點更多不確定因素，在這之前衛洵要用儘一切辦法來提升實力，抓大放小。隻針對最珍貴的寶物。

哪怕這景點任務中恐怕會涉及到皮影人，以及一些特殊的物品和稱號，但有魔鬼商人在，這些道具更有可能與他有緣，旁人想搶恐怕得費一番功夫。

對衛洵而言，這些東西完全沒有參精，白鹿，山參等一係列角色涉及到的好處更重要。

“好。”

鬱和慧理解他，也明白衛洵如此抉擇是正確的。但一想到衛洵在這個景點不打算出手，鬱和慧嚴肅起來。

他得提醒一下周希陽他們，要多加小心了……嗯？

鬱和慧一愣。

為什麽衛洵安分下來不亂搞騷操作，他反倒覺得周希陽他們危險了？

嘶——

鬱和慧簡直覺得自己思想被PUA了。他猶猶豫豫，又看了眼抱著陶罐栽蠕蟲卵的衛洵，壓低聲音：“你真不打算參與？”

頓了頓，他又道：“我看雲天河身上似乎確實有點問題。”

魔鬼商人提醒衛洵要注意雲天河時，鬱和慧也聽到了。他稍加留意，確實發現了許多疑點。

“我很忙。”

衛洵歎道。

要種蠕蟲，找參精，弄神話類稱號，抽空還得多和安雪鋒搞精神交流，他是真的很忙。

感受到被埋入土中的蠕蟲卵十分雀躍愜意，生命力旺盛起來，衛洵不由得微笑。抹平指尖沾上的泥土後，他用鳳羽把雙手烤乾，便又是一雙蒼白沒有半點瑕疵的手了。

從這方麵來看，變泥人還挺方便。

“他自己是特級三星旅客，難道還需要我幫忙解決問題？”

衛洵斜了鬱和慧一眼，笑道：“還是你覺得，當什麽牧羊人很有意思？”

“是我想岔了。”

鬱和慧了然。

的確，雲天河看似一副衛洵狂粉的模樣，其實粉的隻是他心中的牧羊人而已，就像要建起神座，將衛洵高高推上去一樣。

神座自是風光無限，卻也有無形的枷鎖。衛洵向來我行我素，又怎會被這種東西束縛？

如果雲天河想加入互助會，守他的規矩，那衛洵歡迎。要是雲天河要衛洵加入什麽新牧羊人組織，按‘牧羊人’的規矩，衛洵隻把他當個笑話來聽。

上午剩下的時間，其他旅客在探索周圍環境，搜集各種信息。衛洵則難得老老實實窩在地宮中，審白鹿撒蟲卵養蠕蟲，閒暇時玩弄羽毛，搞精神交流。

午飯過後，旅客們齊聚棺材停靈的側殿。芷爺爺棺材是此次出殯最重要的物品，這地宮中又住著許多妖怪。於是旅客們兩人一組，不間斷輪流守護棺材。

當衛洵抱著陶罐出現在側殿時，絕大多數旅客竟然同時鬆了口氣！

“無量天尊，這一天天的我心一直吊著。”

半命道人跟周希陽訴苦：“連蝙蝠精們都不叫了，我總覺得有點什麽事。”

真是奇了怪了，往常過旅程時都希望導遊少作妖，結果這次旅程倒好，丙二五零安靜下來，旅客們反倒一個個都不適應了。

“在準備下個景點吧。”

周希陽道：“這個景點保留一些實力也好。”

他審視目光落在魔鬼商人身上，魔鬼商人看起來狀態還行，但幻象卻又出現在了他的身邊。灰白色的女孩睡在魔鬼商人的肩膀，不安穩似的渾身發顫。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女孩的身體竟然泛著不詳的紅光。

“現在點名。”

魔鬼商人冷靜點名，然後宣布了這三天的安排。除了日常的守靈，上香，哭和燒紙外，這三天都有特殊活動。

今晚是觀看非遺劇場演出皮影戲《白蛇傳》選段，明天是非遺手工藝製作——人皮影，最後一天則是旅客們用自己製作的皮影登台演出。

拿了看演出的票後除了看護棺材的兩人，旅客們一同去戲台看過。這地宮內沒有半點光，黑的嚇人，好在旅客們都各有準備。有人頭戴探射燈，有人手腕上看似是手鐲，其實是微型手電筒。

戲台正在地宮東側的一處偏殿裏，數道雪亮光線照過去，映的這處明亮宛如白晝。

“這戲台和德慶班民宿的那座戲台布局很像。”

米婭道。

不隻是很像，簡直是一模一樣，就好像把德慶班民宿的戲台複製黏貼過來了似的。這皮影戲台和其他戲台不同。過去演皮影戲的大多是走街串巷，從一個村到另一個村，都是現到現搭戲台。

這戲台不必很大，也沒有唱戲的戲台那麽開闊敞亮。畢竟戲台上‘演出’的皮影就不算很大。一卷紗布棉布甚至白色床單皆能作為屏幕，再來兩張方桌，豎起木棍，用細麻繩捆紮成台架就大致成了。*

但東偏殿的這座皮影戲台建的卻是精妙絕倫，雕花木柱搭起戲台，十分寬敞。正中蒙著兩人高的白布。不說皮影，就連人躲在白布後表演都夠高了。

然而這白布早已腐朽破爛，上麵滿是黴斑，似是因為地宮開啟地下震動，戲台上更是落了不少濕泥土塊，有兩根台柱還倒塌了，收拾起來可得費一番功夫。

“那是什麽鬼？！”

奧古斯都忽然低吼，狼耳警惕聳立。隻見手電光照射之處，布滿黴斑的白布破口後，竟是隱隱約約，站著幾個小孩！

他出聲的瞬間，在場眾人無論是手電筒還是射燈突然齊齊熄滅！整處空間頓時落入一片黑暗中，安靜的可怕，光沒了，自然再看不到那些小孩的身影，卻更令人心頭發毛。但老手旅客們絲毫不慌，很快的光芒再次亮了起來，卻不是手電光，而是略顯暗淡的火光。

半命道人拿著一盞點燃的油燈。不知從哪來的陰風吹過，燈影搖曳，但卻沒有再熄滅。

有些遺跡能用電燈，有些地方卻隻能用油燈之類的火燈，老練旅客們通常都做兩手準備，半命道人這裏連火折子都有。畢竟稱號位置有限，哪怕有‘夜視’之類的稱號，也不一定有空位帶。

更何況老手旅客們的稱號大多都是成套搭配好的，也沒空位切換成‘夜視’。

“哢噠哢噠。”

“嘖！”

奧古斯都反複按手電筒開關，但卻都無法再令其亮起。奧古斯都乾脆暴躁收了手電，眼變為了狼眸，頓時能再看清周圍景物。

沒錯，在那腐朽破爛的白布撕裂口後，有四個臉色青灰的小孩正幽幽望著他們。

“活人？死人？魔鬼商人幻象？”

他咕噥著，沒莽撞上前去探，而是留意著東區人的動靜。

從半命道人拿出油燈就明白，他肯定知道些什麽。

“皮影老時候也叫燈影，燈影燈影，皮影很重要，燈也重要。”

這邊半命道人正給白小天講解，西區人那邊偷聽他也沒瞞著，表現得倒是大度——反正是遲早都會知道的事。

“現在皮影戲大多都用電燈了，但老式皮影戲用清油燈最正宗。”

電燈光亮一成不變，哪怕能調整明暗，看起來也太‘規整’，不自然。要論演出效果，還要數清油燈。

皮影戲演出時，老藝人在燈底下輕輕吹燈，火光晃動影子也顫動，燈影更是本身也明暗不定，易飄忽顫動，使得每一場皮影戲都絕不相同，戲台上的皮影也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引人注目。

這顯然是老式皮影戲，手電探照燈會熄滅，正是因為這裏不接受現代電燈，隻能用老式燈火。

“但那四個小孩，不像是皮影。”

半命道人仔細去看黴爛白布後的小孩，他們約莫有個五六歲大，兩男兩女，做童子打扮，臉色是不正常的青灰。

“僵屍？也不是僵屍。”

“能保存到現在，灌水銀了吧。”

雲良翰嘀咕著，但他這句話剛出，卻被身旁人反駁。

“不，沒有灌水銀。”

從到達陽壽鎮那天起就異常安靜的雲天河開口，篤定道：“他們是肉傀儡。”

肉傀儡？

在場旅客們皺起眉頭，雲天河到底曾是牧羊人聯盟的，頂頭老大是傀儡師，他見過的傀儡應該也比較多，此刻說的這麽篤定，肯定有些依據。

“狗屎。”

奧古斯都罵道，要是再加上傀儡，這景點涉及到的考驗也太多了吧！

“耍小孩兒的？”

半命道人倒是最快反應過來，雙眼微眯，狐疑端詳著那四個小孩。

“肉傀儡是種演出方式，從宋代傳下來的。”

雲天河和半命道人簡直像是在打啞謎，好在有個白小天夠貼心，簡短解釋了一下。

肉傀儡俗稱‘耍小孩兒’的，也就是由孩子來假作傀儡演戲，小孩不說不唱，動作由下麵的人來指揮，不是傀儡勝似傀儡。

“不對勁。”

半命道人卻道：“肉傀儡演出通常都是三個，從沒有四個小孩的說法。”

由小孩扮演傀儡，這其實已經不算吉利。因此在這方麵戲場都很講究，每次用到‘肉傀儡’的戲，小孩的數量通常都是三的倍數。

人三，鬼四，神五。

選三的倍數，這也是給扮演傀儡的孩子們添添人氣。

但戲台上的小孩卻是四個，而且臉色青灰，表情僵硬。

“不像活人啊。”

半命道人剛說出這句話，下一刻卻見那四個小孩竟是齊齊勾起嘴角，燦爛笑了起來！

“歡迎……客人。”

為首的小男孩眉眼細長，張口說話時口腔一片漆黑，看起來沒有牙齒，也沒有舌頭等物。那嘶啞童聲像是從某處空腔中傳來，回蕩在空曠的戲台上。

“現在……不到……演出時間。”

他旁邊的女童笑眯眯接了話茬，聲音同樣嘶啞。聽到這話旅客們臉色微變，竟是毫不猶豫齊齊退出了東側殿。

他們退的速度極快，不到幾秒就全部撤離。下一刻就聽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像是炸了個驚雷，又像是放大無數倍的鼓聲！‘鼓聲’響起後接連又是其他樂器演奏的聲音加入進來，仿佛裏麵的戲台正在為晚上的演出精心排練。

“時間，時間，你仔細著點。”

半命道人拍了拍白小天的肩膀，剛才白小天多看了眼戲台，還是半命道人硬把他給拽出來的。

出發前導遊就幾次提醒過遵守時間，老手旅客都有這種敏銳度，女童說出‘時間’二字後他們腦中立刻響起警報。

不能遲到，自然也不能‘早到’。

老手旅客們能活到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沒有把握的事，不作死。

嘶……

半命道人眼神遊離，說起作死，他第一時間想到的竟是翠導。

“翠導沒事吧。”

他咕噥著，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連看戲台這種刺激事丙二五零都不來？這不對啊？難得這麽‘和平’，半命道人卻覺得哪哪兒都刺撓，心裏簡直像是點了個小火苗似的。

不僅是他，其他旅客也覺得怪怪的。魔鬼商人不參合旅客們探索倒是正常，但丙二五零不摻一腳進來，那可是太怪了。

反常必有妖！

“翠導沒事。”

雲天河倒是輕快道：“我和他約好了，一會去見他呢。”

此時此刻，被眾人惦記的衛洵仍窩在房間中，捧著陶罐，滿懷期待望向陶罐裏。

變異蠕蟲正在破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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