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誒!主考官來的不是***嗎?’
十月十日疑惑,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定道:‘確實沒嗅到和瘋狂太陽有關的氣味。’
隨後她又輕快起來:‘再者說哪怕是有,也會完全被隊長的氣味遮住吧。鬱和慧一直跟翠導在一起,但我連他的氣息都聞不到!怎麽了,飛白你發現什麽了?’
‘隻是一點想法。’
白小天冷靜道:‘我動用了人書,接下來一段時間不能出手,你多注意米婭,她有問題。’
‘好,要我試探嗎?’
百曉生說的話鹿書橙都不必問,直接就信了。
‘不用。’
白小天道:‘抬棺時小心’
他們住外院的四人中,奧古斯都和十月十日都是杠夫。一會抬棺木進靈棚的時候,要一人背對著棺材,兩手向後扛住棺材頭,俗稱‘扛頭的’,一人在後麵抓著棺材角,俗稱‘把角的’。
扛頭的把控方向,自始至終棺材都要與地麵平齊,不能有半點斜。
誰前誰後,這點很重要。
‘你當把角的。’
‘好’
鹿書橙應了下來,兩人隨即結束了通話。他們溝通很隱蔽,通過特殊道具,這是隻有他們才能聽到的聲音,不會被外人發現。
“十月。”
十月十日離開茅房後,就看到十五步之外,米婭關切望向她。這個距離保持的很好,既不會讓人感到冒犯,也能感到關懷。
“要去抬棺了。”
身為杠頭兒,這些任務是米婭給十月十日和奧古斯都交接的。
“嗯。”
十月十日冷淡應了聲,走向前去。
“奧古斯都的事——”
“他自己沒長嘴嗎?”
十月十日擰眉,她戴著鬥笠,垂下來的麵紗模糊了她的表情,卻能從語氣中聽出冷淡。
“有什麽要說的話,就讓他自己來跟我說。”
米婭苦笑,柔聲解釋道:“我隻是希望,一會抬棺的時候你們能摒棄前嫌,順利合作。奧古斯都他確實性子太爆,而且有些易怒,不夠冷靜。所以我希望……”
希望你能來當扛頭的。
但十月十日卻嗤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扛頭的把角的,我隨意,但我不會把背後交給那頭野狼。”
“我不信他。”
說罷十月十日便拋下米婭,親自找到奧古斯都,在他警惕敵視的目光下拄著紅油紙傘,冷聲道:“喂,聽說你自認為比我弱,所以要做把角的?”
“弱?哈?!你這女人也太狂妄了!”
奧古斯都當場就氣的毛更紅了:“上次較量還沒定下勝負,你真以為你能贏過我?!”
“反正我不放心你走在我身後。”
十月十日一哂,望向米婭:“我當把角的。”
“這……”
米婭有些猶豫,但奧古斯都卻愣了下,之前那股子怒火消去了點,狼眼轉了轉,目光中露出一抹狐疑。十月十日說完話後倒是乾脆利落走了,剩下西區三狼這邊討論。
“她怎麽這麽想要當把角的?喂米婭,這方麵有什麽講究嗎?”
十月十日不肯讓奧古斯都站在身後,卻是證明了他的強大讓十月十日忌憚,不敢將後背露出來。但奧古斯都也不是腦子裏都是肌肉的純白癡,他野性直覺很強,敏銳意識到十月十日在這方麵,有些急了。
“扛頭的背對棺材,如果棺內有什麽異變,無法及時發現。”
米婭沉思道:“而且扛頭的會先進靈棚。”
“這靈棚是陰陽先生半命道人他們設置的,我擔心其中有詐。”
雖然扛頭的能把握方向,算是二人中權力更大的,但危險同樣也更多。把角的在後方,更能審視適度,一見事情不妙也能多有反應。
“除此之外,扛頭的還要喊些號子,就是口令。”
“哼,原來是這樣。”
奧古斯都冷哼一聲,一臉‘我明白了!’的表情:“我懂了,她這是想陰我?我普通話講得不好,是不是對亡人冒犯?會受什麽懲罰?”
“這……”
米婭一噎,這倒是從未想過的角度了。
都來東區過旅程了,難道連普通話都講不好嗎?瞧魔鬼商人講得多標準!
米婭無奈道:“應該不是,隻是很簡單的口令,讓你們行動整齊劃一的。”
“我覺得她想當的不是把角的,而是杠頭。”
一直沉默的奧萊納忽然道:“東方人很少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總是用曲折的方式達成所願。”
十月十日直白說她要做把角的,自會引得他們猜疑,擔憂當扛頭的是不是會有危險,或者懷疑她是否在棺材角處有所布置。
歸根結底,還是陰陽先生不是他們西區人,所以才會有諸多顧忌。
“她想當扛頭的,那就讓她剛把角的唄。”
奧古斯都不耐煩道:“反正不能如他們的願。”
“但是……”
米婭還是猶疑,她想起自己最初提議時,話未出口十月十日就拒絕。
“也許她是真想當把角的,也說不定。”
“這也說不定那也說不定,有什麽能定的?”
奧古斯都暴躁道:“你預判她預判你預判她預判你的預判?還有完沒完了!”
“我就不信,接下來還要抬棺出去,他們還能在這裏耍陰招?!”
**
當奧古斯都站在靈堂前麵,背對著棺材頭反手扛起棺材時,超乎想象的重量讓他內心瘋狂咒罵。
Fu·ck,東區人瘋了吧,還真耍陰招?!
這棺材怎麽這麽重!這裏麵絕對有貓膩!
現在是早上九點半,天仍陰沉沉的,外麵下著小雨。所有旅客都聚在這裏,麵色沉痛,麵含哀思,聽奧古斯都大吼一聲,抬起了棺頭。十月十日順勢托住棺尾,兩人配合還算默契,自始至終,棺材都是水平於地麵的。
雖說規矩是抬棺時杠夫必須挺直腰背,不能有半點彎曲,但那是棺材四角兩邊都有杠夫的情況下。前院的鬼杠們無法進入後院,於是將棺材抬進靈棚這事隻有奧古斯都和十月十日兩人做。
奧古斯都比十月十日高很多,他們要保持棺材平齊,奧古斯都作為杠頭的就得稍微彎著腰,降低高度。但這個姿勢很累,彎著腰不太能用得上力,更讓奧古斯都覺得這棺材實在太重。
他可是狼人啊,能讓狼人都覺得重的棺材裏,絕不隻有芷婆婆!
奧古斯都咬緊牙關,用力大到手背上都長出了一點狼毛。
是啊,還有一頭陳年老紅僵呢。
僵屍極重,比鋼鐵更甚,那頭紅僵更是融入了變異旱魃的血,被半命道人好生煉過,起碼有個一兩千斤。得虧這棺木材質非凡,否則恐怕奧古斯都和十月十日剛把棺材抬起來,這棺材底就掉了。
心裏偷笑,半命道人麵上嚴肅。
“進靈棚——”
靈棚搭在外院,入口是一個巨大華麗的紙牌坊,橙黃紙做屋瓦簷角,紅紙做柱,甚至柱下還紮了兩個石獅子,做工精細,入眼便是一左一右兩個黑底白字的‘奠’字。
“這靈棚不同尋常。”
魔鬼商人驚歎道,目光凝重:“我從上麵感到了一絲古老靈魂的氣息。”
“紮靈棚的竹子柳木,糊靈棚的紙張,染色的顏料,都不同尋常。”
衛洵道:“芷家攢的家底都用在這了吧。”
作為導遊,為了不乾擾旅客們的‘沉浸式體驗’,衛洵、鬱和慧和魔鬼商人都站在外圍,不能跟進靈棚裏。
嚴格來講,這靈棚內的物品是半命道人帶著白小天布置的,但靈棚本身卻是芷家拿出來的。
“那個老管家,還有那幾個力大無窮的芷家仆從,你之前見過沒?”
“沒有。”
衛洵搖頭。魔鬼商人問的是剛才飛快將靈棚布置好,豎起紙牌坊的仆從以及指揮的老管家。
芷家大管家早在第一天晚上就成球了,錢姐據說沒挺過金銀將軍的衝擊,丟了靈魂成了紙人。但他們倆死後又有個‘老管家’冒了出來,還有那些不知從哪來的仆從,護衛。
“他們應該是用特殊方法藏了起來,最關鍵時刻才會出現。”
鬱和慧道。
今天開始出殯,自然是最關鍵的時刻了。
此刻奧古斯都和十月十日已經將棺材抬進了靈棚,但並非一帆風順。
奧古斯都隻覺得背上棺材越來越重,好像是一座大山。又像是一座冰山。森寒冷氣透過棺材底浸透他的脊背,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完全凍結。
奧古斯都甚至都看出了自己呼氣時冒的白煙——周圍溫度確確實實正在下降。
而且麵前的路好似永遠走不完似的,明明靈棚近在眼前,但他卻無論如何都走不進去。
簡直邪乎!
最重要的是,奧古斯都感到這棺材正在微妙向後傾斜,就好像後邊抬棺的十月十日不見了,或者更低了一樣,這迫使奧古斯都也隻能繼續彎腰,保持棺材的平穩,他心中卻是警惕性升到了最高。
這降低的高度應該不是十月十日故意的,更像是,後麵抬棺的,悄無聲息換了個更矮的人來。
狗屎!
奧古斯都臉色鐵青,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冷風吹過,他的褲子毫無征兆就爛了,露出兩條大毛腿!
難道是十月十日他們動手?但爛褲子有什麽意義!奧古斯都惱火隻因為他覺得自己被戲耍,露腿之類的事情倒是不在意。
他咬緊牙,胸中憋著一口氣,卻仍在一絲不苟抬棺——等棺抬到位了,他絕對要把這一切都弄明白!
十月十日麵無表情抬著棺,她感到棺頭下斜,但十月十日卻一直挺直腰,隻是腿微屈,保持平衡。這種姿勢要累一些,更何況她現在雙腳隻穿白襪,踩在地上,鞋子竟是不知何時消失了。
剛才身後有‘人’,把她的鞋給踩掉了。
然而十月十日分明記得。自己身後並沒有人。
但十月十日並沒有管鞋掉了這種事,也沒有半點分神,她的目光自始至終盯著奧古斯都的肩膀,沒有看別的地方。而且一直隨著棺材的傾向調整自己的抬棺高度,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棺木平行於地麵。
不知走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鍾,也許是十幾分鍾,十月十日腦海內終於響起了旅社的提示聲。
【您通過了杠夫的考驗!】
【考驗獎勵發放——】
【您得到2000點積分】
【根據您的表現,您得到了臨時稱號:經驗老道·杠夫!】
【經驗老道·杠夫(臨時稱號):經驗老道的杠夫,您知道在抬棺時必須挺直腰板,均勻用力。目光直視前人肩膀,不能看向其他地方。哪怕鞋掉沒有任何私自動作,沒有打亂節奏!】
【身為經驗老道的杠夫,您便是杠夫中的核心人物。當您出現時,您周圍的杠夫們都會更加冷靜,更加有序!】
但奧古斯都腦海內響起的旅社提示,卻與十月十日有些微的不同。同樣是通過了考驗,獲得2000積分,但他得到的臨時稱號,卻隻是‘嫻熟·杠夫’
【嫻熟·杠夫(臨時稱號):您是嫻熟的杠夫,抬棺時能保證棺材不搖不晃,始終平行於地麵。哪怕褲子爛掉也沒有任何私自動作,沒有打亂節奏!】
【身為嫻熟的杠夫,您是抬棺時的主要人物,能在經驗老道杠夫的帶領下順利抬棺!】
經驗老道的杠夫?不是杠頭?
米婭都是杠頭兒了,為什麽提示裏有個‘經驗老道杠夫的帶領下?!’
奧古斯都覺出不對勁來。
“落棺吧——”
半命道人拖長的聲音響起,奧古斯都和十月十日將棺木落下。白小天上前幫忙,他看到奧古斯都對十月十日怒目而視,卻沒有出聲,靈棚內決不能打鬥,也禁止大聲喧嘩。
而且一切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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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姐在後邊把角,肯定是百曉生算計好的。”
歸途觀影廳,汪玉樹道:“除了他沒人能這麽摳小細節點了。”
“細節決定成敗嘛。”
王澎湃樂嗬嗬道:“百曉生就是謹慎,要是別人恐怕注意不到。畢竟‘內部定級’這東西,也就他能時時刻刻想到了。”
內部定位,其實是旅社的潛規則。當在沉浸體驗式景點中,當出現兩個身份相同的旅客時,旅程會給他們內部定一下級。
比如這次奧古斯都和十月十日都是杠夫,他們內部肯定要按照景點內的表現來分個先後。要是低難度的旅程,比如危險級,困難級之類的,雖然也有內部定級,但不會具體表現出來,隻會微妙體現在npc態度,或者景點內遇到的不同困難上。
但極度危險往上,尤其是偽無解和真無解級旅程中,內部定級卻是真真正正會體現出來的。
比如十月十日和奧古斯都分別得到的,不同的臨時稱號。
“黑白無常,牛頭馬麵,枷爺鎖爺全都出現,這次三階極度危險旅程裏,這方麵有具體表現也正常。”
剛才奧古斯都放下棺材後對十月十日怒目而視,絕對是得到了什麽旅社提示。這點歸途人心裏門清。
“其實當扛頭的更容易占據主導地位。”
汪玉樹客觀評價道:“我還以為百曉生會讓鹿書橙爭前麵的位置。”
雖然杠頭考驗更加嚴苛,但收益絕對更大。
“然後跟奧古斯都一樣爛了褲子?”
茅小樂不屑道:“他可能讓鹿書橙直播裏爛褲子嗎?”
“你說他腦子怎麽長的,怎麽知道那麽多奇奇怪怪的細節知識啊。”
汪玉樹也是無語,他隨便查了下,果然在‘杠夫行規’中看到了諸如‘腰板挺直不能彎’,‘後麵人盯著前麵人的肩膀,不許亂看’,‘哪怕鞋掉褲爛都不能提’之類的規矩。
誰知道這景點裏還搞真正的鞋掉褲爛啊!
偏偏百曉生就想到了。
“再者說奧古斯都太高,抬杠時為了保持平穩,他肯定會彎腰駝背,得分不會太高。”
王澎湃搖頭:“他扛棺頭,隱藏的分數略高些,如果他當抬尾的,獲得的評價應該會更低。但太低的評價,對一會抬棺出殯也不利。”
百曉生算計自有分寸,一切都是為了最佳的效果。
“真好啊,我覺得百曉生和鹿書橙看起來都快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