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結這種事……不是爽不爽的問題,你這問的聽起來怎麽這麽怪。”
對方有點無奈,想了想,還是提醒道:“深度聯結要慎重,以你現在的實力,接觸到的旅客層次不怎麽高,哪怕鬱和慧也不是什麽好選擇,沒必要這麽急。”
衛洵若有所思點頭:“有道理,你說得對。”
隨後他又好奇:“追夢人來了,你就能從這烏龜殼裏出來了?”
“不是烏龜殼。”
泥人張歎了口氣:“哪有正經龜殼上還纏蛇的,我這是玄武啊。”
雖然但是,一個巴掌大的,圓潤可愛的瘸腿土綠色小泥龜信誓旦旦,管自己叫玄武這種事,臉皮不厚到一定地步是開不了口的。
在和茅小樂打完電話,又跟鬱和慧談起了導遊旅客聯結這種事,衛洵忽然想起深淵鍾節點內的泥人張。
導遊旅客深層聯結,相互影響這種事,鬱和慧也是紙上談兵,但眼前不是正好有現成的例子嗎!
之前在屠夫聯盟的時候,衛洵已經趁追夢人,傀儡師和那個嬉命人傀儡對峙的時候,進過一次深淵鍾了。然而這處深淵節點和衛洵在藏北收的那個完全不同。
正經的深淵節點,是一處通往深淵的入口,雖然再進入深淵後,會有一定的活動範圍限製。比如衛洵的深淵節點對應的就是周圍五十平方公裏的地區。但如果他後期變強的話,‘領地’也是會隨之擴張的。
但深淵鍾節點裏完全不同,衛洵一進去差點被刺眼的光芒閃瞎!
他仿佛來到了太陽內部,到處都是燦金色的光芒。簡直就像一片漫無邊際的燦爛海洋。
在這裏稍待一會衛洵耳邊就響起無數虔誠的,歌頌太陽的祈禱聲,看似純粹的燦爛光芒看的久了更會扭曲汙染人的神經,讓大腦裏隻剩下一片燦爛輝煌。
唯有一塊麻將桌大的土地懸浮在燦爛陽光中,在這裏不會受到陽光的乾擾。這正是泥人張被禁錮的地方。
隻不過目前為止,衛洵還沒能見到泥人張的真人,因為他自我禁錮在這個土綠色的小泥龜裏。
衛洵和泥人張初見麵其實不算友好,畢竟他身上還披著深紅鬥篷。但衛洵也根本懶得辯解,他進來就是看一眼泥人張還活著沒,再看下他的大致狀況。
這次醒來後,衛洵也不浪費精力,他先是把鬱和慧送到了深淵鍾節點裏,讓他先去跟泥人張談,自己抽出空來看了下還在自家節點裏的屠夫導遊們。
等到鬱和慧談好了出來,衛洵再進去見泥人張時,對方已經沒有了警惕與敵意,對衛洵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最初對衛洵的態度著實說不上好,挺糟糕的,而衛洵卻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們有太久沒見麵,希望聯盟到現在也隻剩我們兩個人了。”
說起這些話來時,小泥龜顯得很平靜:“泥塑態算是封印,我情況很糟糕,無法自己脫離泥塑態離開,需要追夢人的幫忙。
“但如果我脫離泥塑態的話,那追夢人也會受到嚴重的影響。我是旅客不要緊,他很有可能會被瘋狂太陽汙染。”
這十年來,泥人張不是一直被關在這裏,其中涉及到很多事,又有多次救援,一時無法講清。大概在五年前的時候,他被關入了這處深淵節點,被印加太陽門的通道鎮壓在屠夫聯盟內。
而在五年的時間裏,這處深淵節點逐漸被印加太陽門的瘋狂太陽汙染,這片深淵土地仍能保留,沒有被完全吞噬,是有泥人張四個核心泥塑坐鎮。
隻是撐到現在,也就隻剩下了主防守的玄武,其他泥塑全都毀了。泥人張就以稱號龜縮在泥塑中,苦苦支撐,而之前嬉命人傀儡在深淵節點內,用特殊手段砍掉了玄武的左腳。
可以說,如果沒有衛洵這次出手引發的一係列救援,這塊土地以及斷了腿的小泥龜很快就會被太陽汙染,泥人張也將會徹底死亡。
“這五年你都在深淵節點裏怎麽解決的吃喝拉撒問題?有人給你送飯嗎?”
衛洵好奇問道。
“我是‘泥人’,當然沒有任何生理上的需求。”
對衛洵的諸多問題,泥人張回答的都很耐心,這麽多年下來,他也挺想和年輕人多說說話。
“所以我才能撐下來。”
“如果你死了,追夢人是不是也就死了?”
“是啊,所以我不能死。”
泥人張無奈笑笑:“追夢這家夥,性子太倔,他早該另換旅客聯結的,不應該吊死在我這一棵樹上,是我拖累了他。”
“深度聯結的導遊也能另換對象?”
衛洵心頭一動,不由得問道。
“你年紀輕輕小導遊,怎麽老想著深度聯結?”
泥人張稀奇,看著衛洵的淺藍色鬥篷:“丙二五零的排名也不算高,在你這等級,精神汙染問題應該不算嚴重吧。”
“如果隻為了漲SAN,淺度聯結就足夠了,深度聯結是真的要命。”
泥人張提問:“你想聯結的那旅客,是旅隊長吧?”
衛洵應道:“確實。”
“你現在應該還沒有通過領隊考試,拿到領隊證吧。”
泥人張搖了搖頭:“沒有領隊證,你和對方頂多隻能中度聯結,到不了深度聯結。因為一旦是深度聯結,你就是那個旅隊的領隊導遊了。”
“隻有考到領隊證,才能成為領隊導遊。”
衛洵訝異,原來還有這一說?他心裏算了算:“這不用擔心,下個月我應該就能領證了。”
“所以,深度聯結後也是能換人的?”
“小夥子,領隊考核這裏麵□□,你把握不住。”
泥人張警告道,倒是沒懷疑衛洵在大放厥詞。雖然絕大多數中低層導遊都對領隊考核諱莫如深,但從泥人張這個層次來看,領隊考核不算太難。而且丙二五零這個等階去做,還會更簡單。
因為你可以再任意一個旅程裏開始領隊考核任務,而開始後,旅程難度會相應提升。
如果你已經是白銀巔峰,大概排在丙前乙末的導遊,那麽你接到的絕大多數旅程會是危險級,難度稍微一提升就很可能到超危險,甚至是極度危險級了,那想要再完成任務目標,可是難上加難。
但在丙二五零這個等級,接到的大多都是困難團,甚至會有小部分安全團。哪怕難度增加,最多也就隻會是危險級。
到時候隨便提前聯係幾名相熟的旅客,過任務並不算難。
然而在過了領隊任務,成為黃金階導遊後,旅社規定黃金階導遊每月必接一個極度危險等級的團,這才是最要命的。
所以泥人張會警告丙二五零,說領隊考核裏麵□□。
“再說了,深度聯結可不是什麽好解除的東西。”
他又嘮叨起深度聯結的事情:“當時我隊裏的人全死光了,我在化成泥人的最後一刻注銷了旅隊,可以說從那時起,追夢已經成為自由人導遊了,所以他才有另換對象的可能。”
“但正常來講,這旅隊裏除非死到隻剩一個旅客,否則不能解散。而想要解散旅隊,也需要付出極大代價,光積分就要百萬往上。旅隊隻要不解散,你就是旅隊的領隊導遊。旅隊生導遊生,旅隊死導遊死。”
衛洵若有所思,原來深度聯結也不是不能解除的,隻是代價太大。而照泥人張這樣說,恐怕追夢人一直都沒有放棄他,也沒有解除與泥人張之間的深度聯結。
“唉,要是他解除,我早自爆炸印加太陽門了,可得炸他個狠的,比當個烏龜王八痛快。”
泥人張無奈歎道:“嬉命人這廝就知道我不能自爆,才陰險的把印加太陽門通道連在這裏,讓我鎮壓。”
化作泥人五年,忍受瘋狂太陽侵蝕汙染數年,力量被不斷削弱,他早不想活了。
但他得活著,因為他死了,追夢人也就沒命了。
“別在我麵前罵嬉命人。”
衛洵淡淡道:“過去的事與我無關,但別讓我對救你出來這事後悔。”
“陰險對導遊來說算是個褒義詞了……行,我不說。”
泥人張有點訕訕,隨後好奇:“既然你這麽重視嬉命人,怎麽沒要求我和追夢不與他為敵,或者說不出手殺他?”
“如果是你提的要求,我們會同意的,一報還一報。”
“沒有必要。”
衛洵輕描淡寫:“憑現在的你們,能殺了嬉命人?而且許諾這種事,我是不信的。諾言這種東西完全建立在人的良心上,隨時都能反悔,沒有任何意義。”
隨後他微笑:“再者說,敵人這種東西,有時候比朋友好用。”
“你不是就幫嬉命人鎮壓了五年印加太陽門通道嗎?”
和泥人張交流時衛洵了解道,深淵鍾確實鎮壓著印加太陽門的通道,而且這通道通往恐怖的八層太陽。
一旦通道徹底解封,那後果不堪設想。當年嬉命人被困在印加太陽門內,其實也有旅社的懲罰在裏麵,正是因為這條本不該出現的通道,出現了。
在解決通道問題前,嬉命人的本體不被允許完全回歸。
而通道會向外溢散大量的瘋狂太陽精神汙染,嬉命人必須要處理這些汙染,不讓它們影響到人間。
所以他用特殊手段,把通道連在了深淵節點裏,還往裏麵插了一個泥人張。
算是用泥人張來消磨掉精神汙染了。
“你這個幫字用的,實在讓人牙癢癢。”
瘸腿小泥龜小臉泛綠:“你們導遊真是一個比一個能說。”
“算了,就是跟你說,深度聯結這玩意,少碰。尤其是最好找天賦相近的,成長速度比你更快的,導遊需要的資源比旅客多,初期更需要供養。”
太久沒跟活人聊天了,泥人張是真嘮叨,說起話來就刹不住車:“讓追夢帶帶你,給你介紹幾個好的。嘖,我當初的老朋友死的差不多了,不然也有挺多很好的人。”
“不是旅隊長的你別要,但也別被中小旅隊的旅隊長給騙了,聯結對象要好好挑選。什麽空口理想閉口未來的,一個都不能信。”
泥人張感慨道:“想當初追夢就太天真,加了我們希望小隊。不然以他的天賦,先加大導遊聯盟發展,將來不管怎麽說,也比跟我們好。”
衛洵好奇問道:“所以說當初你是把追夢人給騙到手的?”
“是我慧眼識珠,我一眼就看出來他是個有天賦的導遊了,趁他對這些導遊旅客的事啊,都還不了解,旅程裏我跟他好好談了幾次心,就把他談過來了。”
泥人張眉飛色舞,隨後歎氣:“不過說是騙……有些東西你想的多了,做的多了,也就真成了那樣的人,哪裏還算得上騙呢。”
“追夢人因為理想加入我們小隊,我們最後也因為希望而戰死,到那時我們本身就是一整個完全的團體,追夢人的信仰就是我們的信仰,我們的信仰也是他的信仰,沒有什麽區別了。”
說起這些話,他仍舊很平靜,將近十年的歲月,過去的一切都如過往雲煙,須臾就散去了。話題一轉,泥人張又談到衛洵身上。
“你……說實話,你如果要聯結旅客,最好聯結等級更高的,比你強的。”
泥人張道:“你有深淵節點,也愛冒險,很快就會變強,但也更容易精神受到汙染,需要頻繁解決精神問題。如果你聯結的是和你同等的旅客,或者隻是稍強一些的旅客,他處理起你的精神汙染問題,可能吧,就會有些力不從心。”
衛洵接話茬:“所以說你當時處理追夢人的精神汙染問題力不從心了?”
“那怎麽可能!”
小泥龜激烈反駁,振振有詞:“確實,追夢當初確實很有天賦。但那時他不過隻是個丙級小導遊罷遼,而我已經是高階旅客了!”
“我不僅不會力不從心,而且還得收著力,防止追夢上癮。但實力差距就在這,哎!我跟你說,追夢要是妹子或者我是妹子,我們孩子都得有一窩了……啊追夢,你來啦!”
泥人張的語氣轉換的十分自然,瞬間就充滿了熱情與久別重逢的喜悅。
但對方並不太領情。
“張星藏,你現在看起來情況不錯啊。”
一身披暗橙色鬥篷的導遊悄無聲息出現在衛洵身邊,他肩膀上站著一金紅色的大鳥。追夢人先是像衛洵頷首問好,然後居高臨下望向小泥龜,淡淡道:
“腿都斷了,話還這麽多。”
“你們先忙。”
衛洵善解人意道:“泥人張前輩被困這裏這麽久,還是先將他解救出來才好。”
“這次真是多謝你了。”
追夢人鄭重向衛洵道謝:“我解決了他的事後就來找你。”
雖然追夢人的語氣說‘事後’時,很像是在說‘後事’,小泥龜聽了一哆嗦,臉顯得更綠了。但這又和衛洵有什麽關係呢。
他看了眼追夢人肩膀上金紅色的大鳥,這隻鳥看起來像是傳說中的神話種,金紅色的羽毛如火焰燃燒,頭頂有三根向後垂落,末端翹起的翎毛,尾羽很長,看起來矜貴華麗,很是漂亮。
它的眼珠像兩粒金子,像是龍的眼眸,漠然威嚴。這隻大鳥原本正冰冷盯著泥人張看,但在衛洵望向它時,它敏銳轉過頭來。
大鳥眨了眨眼,衝衛洵溫軟鳴叫了一聲。
“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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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夢人帶來的鳥你看到了嗎?那可真威風。”
回到自家旅隊駐地,衛洵向鬱和慧讚道。他給了鬱和慧一定的權限,讓鬱和慧能允許追夢人進入到駐地裏來,再通過深淵鍾進入深淵節點。
當然,追夢人是大大方方來的,完全沒有隱藏氣息。衛洵正是知道他來,才誘導泥人張談起那個話題,也算是小挖一坑。
誰讓他說嬉命人陰險呢。
衛洵興致勃勃:“你說,如果我能把金翅大鵬鳥的血脈給培養出來,是不是也能有那麽好看?又好看又強大。”
他歎息道:“別的導遊都有那種威風強大的寵物夥伴,我卻沒幾個能拿得出手的。”
是啊,他這裏隻有各種蟲子,鬱和慧算是漂亮華麗的大狐狸,但到底是人,不是純粹動物。
之前騙子雪豹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以至於現在,對野生動物夥伴,衛洵還是充滿別樣的向往的。
是啊,別的導遊都有的東西,衛洵怎麽能沒有呢!
鬱和慧被衛洵這一打岔,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麽了,順著他的話往下一想,頓覺得有些心疼。
哪個男人不喜歡威武強大的獸類?偏偏衛洵手下主要的魔蟲,小翠小金甚至情緒魔蟲都不是主攻類,而魔蜂群算是攻擊性強的,但這裏麵也沒有蜂王,看起來不如凶悍獸類亮眼。
倒是他自己,天狐獸態算是數一數二的高貴華麗,可惜他鬱和慧不算純粹天狐,而是個人……
不對!他怎麽可惜自己是人呢?!
“這個還你,再拿下去我人都傻了。”
鬱和慧沒好氣把魔蟲之球拋給衛洵,他淩晨零點和魔鬼商人見麵,到現在隨身攜帶了魔蟲之球七八個小時,怪不得他整個人都越來越不對勁。
最可怕的是這東西帶的久了,你就會忽略它的危險性,畢竟‘責任’這種事太正麵,而且沒有七情那種情緒的引導與矛盾。
像是你原本正在戒備提防,卻忽然感到喜悅,那你一定會懷疑自己是受什麽東西影響了。
但無論你在任何情況,有任何情緒,都會有責任心。
責任魔蟲是真的很可怕。
看著衛洵把瓢三代也放進魔蟲之球裏,讓它和責任魔蟲團聚,鬱和慧簡直後怕。
【您是天生的觀察者,您的蟲群也將能辨別出您的真正敵人與您的潛在隊友!】
瓢三代進了魔蟲之球後,蟲球多了一條新的屬性。確實它所謂的觀察,就是能更直觀的探測到外人對衛洵的責任感,喜悅度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