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嗷嗚——”

衛洵不管白狼王在外麵呼喚般的擔憂叫聲,柔軟的小爪子踩著石塊邊緣裂縫往裏跳。

這條通道其實並不是要讓人進入的，而是搭建祭台時特意留下的祀道。祭台搭建七層，是為了接連天空,內部留下祀道，意為連接大地，天空與大地都連接，它才是一個真正的祭台。

祀道很窄,饒是雪豹幼崽鑽起來都很是費勁。同時它又差不多是筆直向下的，源源不斷有暴雨水流灌進來，鑽在裏麵給人以一種幽閉窒息，要被水淹沒的錯覺。

魔火幽光映亮祀道，這雨水同樣飽含魔氣,在與魔火的對衝間倒是形成一小片無水空間,僅能夠小雪豹喘一口氣,再繼續屏住呼吸往下。

衛洵渾身濕漉漉的,大致計算著自己往下的距離。

外麵色林錯湖水泛濫，淹沒了湖周荒地,很快就會淹到祭台。這是封印大惡魔的湖水，衛洵要是從外麵淌水去湖邊，再去找錯差喇嘛他們,去找惡魔封印太危險。而且這封印很可能是在湖麵往下。

畢竟衛洵剛奪了人家的祭品,還是稍微低調點好。

從祀道走就安全多了，鷹笛傳人建造這祭台時本來就弄了手腳，在大地下又建了個內祭台,像個倒金字塔。讓原本上連天空,下接大地的祭台又加了‘下下連惡魔’的意思。

衛洵暗中讓小翠召喚蟲群,在這大地下能吞吃土石,擅長掘地惡鬼之蟲群才是最好用的探秘員。

越往下走滲進來的水越少，之前往下流的雨水都不知道去哪裏了，祀道內越來越冷，溫度不正常下降，衛洵的毛尖上都凝了一層冰霜。

這冰霜極薄，卻又很重，像披上了一層重鎧。不，並不是冰霜重，而是其中蘊含的魔氣在抵製衛洵。魔火圍繞著豹崽身體燒去那一小層冰，像是被魔火上大惡魔的氣勢蠱惑，冰霜不再附著在衛洵的皮毛上，但周圍的溫度仍在一直下降。

“阿嚏！”

小雪豹打了個噴嚏，衛洵越發警惕起來，惡魔封印以色林錯為核心眼，周圍的土地，山脈全是封印的一部分。祭台建造的地方就在封印之上，甚至可能是封印的某個缺口處。

他現在應該是已經下到地麵，再往下繼續，就是內祭台了。殷白桃和巫女們被帶去的地方隻是內外祭台交接處，雖然也在祭台內，但卻並不算深入，甚至沒有衛洵此刻走的祀道更接近惡魔。

絲絲縷縷魔氣纏繞上衛洵的身體，如小蛇般探入魔火，鑽進衛洵的毛發中。這裏祀道不再狹窄，而是逐漸寬闊起來，衛洵輕輕抖了抖毛，把那些魔氣都抖了出來，他忍著沒吃魔氣，自身氣息越發微弱隱蔽，把‘天生的隱匿者’特點發揮到了極致。

衛洵很清楚，自己下來就是占便宜偷吃的。

大惡魔恰巴拉仁擁有多件象雄遺物，王冠在惡魔人皮裏，骨笛和那個金鈴在大惡魔本體裏。前者好歹隻是惡魔虛影，還是被封印在九重卍字水晶塔裏削弱過千年的。骨笛被大惡魔給了鷹笛傳人，奪過來也簡單。

唯獨這最後一枚金鈴，它仍嵌在大惡魔的體內，絕對是最難獲得的。而且正是它讓大惡魔右臂不懼封印。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錯差喇嘛他們哪怕用生命加固封印，將來也肯定還會破封。

如果將這個消息告訴錯差喇嘛他們，先不說與他們會合有多難，光是按照喇嘛的性子，肯定是要毀掉金鈴，斷掉大惡魔再破壞封印的途徑，衛洵想要自己拿走金鈴可就難了。

不如分頭行動。

小雪豹滾了兩圈，徹底甩脫魔氣，因為這處上下空間還是太窄，變成人恐怕得匍匐前進，衛洵仍是保持雪豹的狀態。他化身的雪豹年紀太小，指縫增加摩擦力的絨毛還沒長齊，在冰麵上有些打滑。

沒錯，腳下地麵已結了層異常光滑的薄冰，前後左右皆是冰層，寒冷的溫度有了解釋，好像這裏不是什麽祀道，而是某個冰洞。魔火映照下冰麵泛著幽微藍光，冰層內部仿佛有黑影感知到了魔氣，逐漸接近衛洵，那展露出的陰影越來越大，像是一滴墨水落到了堅冰上。

衛洵熄滅了魔火，周圍頓時落入一片黑暗。

‘有發現嗎？’

衛洵問的是狐崽和小翠。

‘那邊陰氣更重’

狐崽指的是北方，按照地理位置，他們再往北方走該是色林錯湖。

‘這邊魔氣更重’

小翠卻指的是腳下。他們相當於是才剛到內祭壇的頂端，還要往下走才到內祭壇的核心區。

陰氣可能是一些屍體，像惡魔驅使的各種乾屍和魔化屍體。魔氣應該指的才是惡魔本體。

但時間寶貴，衛洵沒有妄下決定。他乾脆拿出了金翅大鵬鳥角的王冠，這王冠一拿出來周圍全都亮了，像是打開聚光燈。尤其是一抹金色的，仿若正午太陽的光輝閃耀在王冠最前的金翅鳥上，鳥眼是兩顆紅寶石，像是燃起火焰般閃耀，仿佛隨時會從王冠上飛落下來。

就連陰冷冰層都泛著溫暖瑩潤的光，之前那些藏在冰裏的晦暗影子通通消失，不知躲去了哪裏。

從確信***不會跟他搶血脈後，衛洵就將那條金翅大鵬鳥的血脈又挪回到了王冠裏。畢竟東西區對抗任務裏他有魔鬼商人這個對手，老是拿出吊墜有暴露可能。

不如拿王冠，反正他當國王這事後，這頂王冠外麵的觀眾們也該都知道了。

“唧？”

雪豹幼崽疑惑一聲，這王冠上燦金色的鳥影竟指向北方，也就是狐崽說的，陰氣更重的地方，而不是魔氣旺盛的腳下。

衛洵其實也是試試，畢竟之前找吊墜時，就是王冠在藏經洞時有了反應。可見這些大鵬金翅鳥有關的物品之間是有互相感應的。

在加上金翅大鵬鳥血脈後，這‘指路’指的就更清晰了。

‘惡鬼之蟲分出千隻來，繼續往下探’

衛洵命令道，惡鬼之蟲群還有六千左右條蟲，主要是在進入這片被惡魔汙染的地區後損傷的。派出一千隻蟲向下探索，也是在損耗計算在內。

‘好！’

小翠也應的乾脆利落，反正這也隻是普通的蟲子，而且很難離開西藏高原的環境。稍微有潛力的雄蟲兵蟲他挑揀出了一兩百隻，有魔蜂蜜又有衛洵的血，想要擴張蟲群不難，之後他的蟲群肯定是要以魔蟲為主的。

這些蟲子正好現在物儘其用。

小翠道：‘主人小心，我覺得那裏很危險’

‘那你先咬我一口’

衛洵收起王冠，趁周圍再歸於黑暗時把小翠本體招了出來。

‘用儘全力攻擊’

翠綠色如放大版草蜻蛉的母蟲出現在小雪豹的脖頸處，它彎起前肢舔舐了什麽，醞釀一下，然後毫不猶豫衝著衛洵致命的喉嚨處就是一口。

【熱愛和平！】

【您被熱愛和平者擊中了，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您將不懼劇毒，不怕輻射，不怕幻覺，不怕魔氣汙染！（小翠階級往下）】

但衛洵之前稍微研究了下象雄王的詛咒，發現這詛咒並不簡單。

之前象雄王的原話是‘你的任何攻擊都會讓對方更健康，你的任何詛咒都會讓對方更幸運……’也就是說，這是個複合型的BUFF！

隻要小翠攻擊帶的負麵狀態越多，衛洵得到的正麵加持也就越多。

但母蟲原本除了因常年吞噬輻射礦石，而自帶的輻射外，原本沒有太大攻擊力，頂多再會讓人產生點幻覺。

為了讓他能發揮更大作用，衛洵想了個辦法。他讓小翠在咬他之前先喝口毒液！

——反正從丁狗那裏得來的劇毒還多得是。小翠也不怕這種等級的毒，喝下去沒事。

之前隻是抱著試試的態度，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這樣一來能在小翠身上做的嚐試就多了，衛洵想到這都開始琢磨該怎麽長久保持這個詛咒效果了——起碼小翠不能跟魔鬼商人見麵。

雖然現在條件有限，隻能試出個抗毒，但對衛洵來說也很重要，畢竟他隻能佩戴五個稱號，有旅客，野性心靈，考古專家，冒險家，魔蟲支配者等更重要的稱號後，劇毒抗性和強怨念抗性這兩個稱號衛洵已經很少使用了，主要是實在沒空佩戴。

倒是魔氣汙染這點，該是小翠學會的新招。之前的祭祀是在雪山聖湖，各種苯教神明的觀禮下，將一切祭品獻祭給‘大惡魔衛洵’的，可以說衛洵的大惡魔身份被諸多神明承認。

雖然目前他實力未到，是個虛偽的大惡魔，但有這個身份在，小翠小金血瓢蟲他們也都得了不小的好處，各有異變提升，隻是目前時間太緊，衛洵來不及細看。

將小翠收回魔蟲之球，順著金鳥虛影所指的方向，衛洵往北方前進。甬道是傾斜向下的，原本還能看出是冰層包裹著黑石，但漸漸地冰層已經厚到看不清下麵的東西，完全密不透光。

上下空間仍舊很窄，隻能容小雪豹正常行走，左右卻是稍微寬了點。這冰是魔氣凝結而成的，是幽深純粹的深藍，衛洵放狐崽出來咬幾塊飽含魔氣的碎冰，自己繼續往前。

陰氣重的地方可能有屍體，可能是鬼魂，惡魔不一定是屬陰性的，就像魔火。恰巴拉仁能操控魔火，他本身不該是純陰性的惡魔，像他之前將暴雨魔將分割出來，作為‘女兒’，可見暴雨和魔火間也許是有屬性衝突的。

但眼下魔火早就被封存在小林寺，恰巴拉仁又在湖底被封印了這麽多年，這次更是主要使用暴雨魔將，或許他現在是更偏向陰性的？

衛洵邊走邊琢磨大惡魔恰巴拉仁的屬性，惡魔屬性是天注定的，還是能根據自身天賦手段逐漸改變？他自己又算個什麽屬性的惡魔？

除了特別會吃，特別容易餓外，至今衛洵沒看出自己有什麽天賦。也許吞噬就是他的天賦？他之前把噩夢夢到的惡魔異化繪製出來，在網上查找，也沒找到類似的惡魔。

據小金說惡魔都有魔紋，也許魔族語言不通，大部分劣等魔族甚至不會說話，但魔紋就包含了一族中許多信息，簡直就像身份證。

像小金外形類似魔蜂，其實它身上黑黃相間的花紋就是模仿那種魔蜂的花紋，所以才能騙過守衛雄峰進去偷蜜吃。

衛洵身上的魔紋就不清楚了，他異化時作為惡魔還年幼，魔紋沒長全，魔族特征也不全。許多惡魔種族在年幼時都有的保護機製，魔紋亂成一團，辨不清是哪個種族，省的被敵對種認出吃掉。

大惡魔恰巴拉仁會有魔紋嗎？

衛洵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這大惡魔恰巴拉仁，和他的那些魔軍，魔國，到底和小金小翠說的深淵是不是一個東西？

按它們所說，魔蟲其實不能完全算是魔族，準確來說是‘深淵種’，除了魔族外，還有幽靈族，改造種，巨人，妖精等等，算是個很完整的世界。

但對於它是怎麽來到旅程中的，它那些同伴又是怎麽來的這點，小金卻不記得了。

“哧溜——”

豹崽的爪尖在冰層上打滑，它的爪尖太過稚嫩，還沒長好，當甬道越來越向下傾斜，冰麵過滑的時候不能保持好自身平衡。

衛洵隨機應變乾脆趴下，像企鵝在冰麵滑行般順著斜坡向下滑去，現在整個通道就像一條很粗的圓柱形水管，傾斜角度大於四十五度。有毛絨絨的腹部摩擦，讓他沒有打轉，衛洵控製著下滑速度，警惕觀察前方，豹耳向前傾，

在發現一直通順的道路前方有障礙物時他冷靜抓住冰麵，在刺耳滋啦聲中小雪豹又往前滑了幾米，最後堪堪停在障礙前。

這是什麽東西？

衛洵掏出魔火，幽微光芒中他麵前是一處冰棱般的凸起。高占了大半個通道，並不是很寬。乍一看像是冰層，但仔細看材質和堅冰不同。它是骨白色的，火光一照泛著冷白的光。

骨頭？屍骸？玉石？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