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旅程內的變化。”
衛洵簡單把雪山三聖獸雪豹王,白狼王和白羚羊王的故事講了講,給雪豹一個合理的變化理由。
它是安雪鋒雪豹這種事,衛洵在為它隱瞞。如果有大導遊乾擾旅程之類的,這頭雪豹說不定會成為奇兵,衛洵向來不會做無用的事。
“原來是這樣。”
衛洵說什麽翡樂至就信什麽,聽說衛洵變成白狼,在考核任務裏和魔軍大戰時,他恍然大悟:“怪不得衛哥你頭發眼睛還沒變回來……嘿,衛哥你是和白毛動物有緣吧!白發藍眼也是真好看的!”
“說正事。”
翡樂至積極樂天的性子很好,但也心大的總會跑偏話題。秦欣榮和季鴻彩對視一眼,秦欣榮組織語言告訴衛洵。
昨夜淩晨衛洵留下後,江宏光他們聽衛洵的話先走一步,往色林錯的這一路上他們也遇到了些野獸追車,魔化乾屍之類的危險,好在都有驚無險。等淩晨四五點那會,他們到達色林錯外圍後,江宏光等人決定車隊暫且在這裏等待衛洵,等人齊了以後再往色林錯。
帶旅客按時到達景點,這是導遊的事。就算延時了旅社懲罰的也是導遊,不是旅客,因此他們等的心安理然。
然後旅隊沒等到衛洵,卻等到了丁一。
“丁一看起來不對勁。”
秦欣榮皺眉回想:“他很神經質,渾身都在哆嗦,動作也有些不協調,手臂經常翻轉扭曲。”
翡樂至道:“我懷疑他得了帕金森。”
“我本來想著大夥一起把丁一給乾了。”
季鴻彩道:“反正有衛隊在,有沒有丁一一個樣,不缺他這個導遊。”
“但江哥沒讓我動,大家就跟丁一走了。”
他說話時還不好意思望了衛洵一眼,怕他生氣,覺得他們慫蛋。但衛洵不置可否:“然後呢?”
季鴻彩道:“等進了色林錯後,就遇到那幫子藏民。”
“旅社給了我們身份,房宇航,許子石和於承福去搬黑石搭祭壇,江宏光,徐陽,殷白桃和林啟明被個祭司帶走了,我們仨被狗屎丁一當成祭品上交,關在獸圈裏。
“有互相聯係的方式?”
衛洵看他們神情裏沒有緊張焦急,就知道旅客們是有辦法互相聯係的。
“對,有無線電通訊器,我們每隔兩小時聯係一次。”
旅隊眾人相當於被分到三個地方,各自收集線索,倒是哪個點都有人,還挺齊全。
“犛牛拉來一缸缸的血,每蓋一層黑石祭壇,他們就會往上麵澆血,讓血滲透進每個石縫——房宇航說是各種獸血混合,有羊血,牛血,鹿血,狼血,人血,禿鷲血,魚血和羚羊血。”
房宇航進旅程前是個職業品酒師,有【品酒師】的綠色稱號,能嚐出液體中的成分。
秦欣榮將從各處得到的消息匯總給衛洵,衛洵叫錯差喇嘛和央金大祭司也出來聽。
“那些野獸祭品們都被喂了藥,人牲也是。我看他們不都是藏民,有可能是從別處拐來的。”
說起被綁住的人時,翡樂至露出幾分氣憤與不忍:“一半都是少年少女,剩下的是成年人,老人,還有五個孩子。總共有四十五個,我秘密跟他們說話,沒人理我。”
“我們被綁進來時,獸圈裏隻有少年少女。”秦欣榮補充道:“成年人,老人,五個孩子是不同批次送進來的。”
也就是說除了第二祭司外,還有三個祭司送的也是人牲,算上丁一,總共五個祭司。
這是要重點關注的。
“中間還有人拿著鏟子,把中間那邊的泥土鏟掉,往地下埋了東西,不知道是什麽——我聞到血腥味,而且看他們那大筐,和江哥說的裝香料的筐很像。”
季鴻彩膽大心細:“江哥他們原本在一起碾香料,有幾十人都在碾。有人碾香料,有人碾礦石顏料之類的,等碾好後混合起來,倒進個大筐裏被犛牛拉走了……但在上一次通訊時,江哥說徐陽和殷白桃被單獨叫走了,說是神選中了他們做祭祀上的巫女和巫童。”
“巫童巫女?”
錯差喇嘛失聲道,他倏然飄到季鴻彩麵前,臉色嚴肅極了:“你詳細說,他們都在碾什麽?”
“江哥說有骨頭,青稞,羊或者牛的心臟,黑石,還有種蚊香似的,盤著的黑色粗香。”
季鴻彩怕錯差喇嘛不知道蚊香是什麽,還給他圈圈畫著比劃了一下。
“旋渦!”
錯差喇嘛看他一圈圈畫,魂體竟然顫了顫,顯然遭受了極大的震撼。從之前聽央金大祭司講述時,錯差喇嘛表情就不對,現在他像是徹底確認了自己的猜想。錯差喇嘛猛然轉向衛洵,而一直在傾聽的衛洵開口詢問:
“所以,現在是第二天了?”
“啊?對,對。”
秦欣榮反應最快:“是到達色林錯的第二天了,現在是早上六點。”
從他們剛才說的話中衛洵就意識到了,衛洵在黑夜時進的考核任務,出來時外麵天也是黑漆漆的,狂風暴雨,看不出時間流逝,還有‘全員抵達色林錯’‘藏北探秘最後一景,魔鬼湖色林錯!’的旅社提醒,讓衛洵沒能第一時間意識到,這竟然已經有一天過去了。
按照行程,他們總共也就隻會在色林錯景點待兩天,在第二天的下午六點就會離開,接下來兩天都在路上,到達羌塘自然保護區旅程就結束。
早上六點,下午六點,隻剩十二個小時。
衛洵直接推翻了自己各種計劃,光看時間這場祭祀恐怕很快就會開始!
“使者,這,這不是國王祭祀,這不隻是國王祭祀!”
錯差喇嘛急到聲音發顫,珍珠色的靈魂都紊亂到透明,受到了大震撼,他急的說出幾句古象雄語,又立馬變為普通話,生硬吐出幾個詞組:“祭祀,血祭,魔國!”
“央金一脈不在小林寺,他不知道!”
最古老的苯教寺廟小林寺,隻有已死去的錯差喇嘛,知道古象雄王國最神秘的秘辛。
“象雄王和古辛祭司是佛祖派來守護藏北大地的使者,雪山與聖湖都將聽從他們的命令。”
錯差喇嘛將之前說的話再說了一遍,聲音發緊,語氣截然不同:“每當新舊王交替的時候,古辛祭司主持的國王祭祀,既是新王繼位也是祭祀神山聖湖,神山與聖湖是擋在人間與魔國之間的門戶。”
“舊日魔國入侵人間的入口,正在湖底,是通往魔國的‘湖之門’。我,我本以為,經卷上講,那湖之門在當惹雍錯——”
“錯差喇嘛,冷靜!”
看錯差喇嘛難得慌亂語無倫次,衛洵當即喝道,抱起白狼王給錯差喇嘛蹭了一下。錯差喇嘛一個哆嗦,當即回神,魂看起來也冷靜多了。
“經卷上講惡魔被分為兩塊,分別封印在九重卍字水晶塔中與色林錯裏,那通往魔國的湖之門在當惹雍錯,被佛祖用金剛杵摧毀,又用九重卍字水晶塔鎮壓,自此魔湖成為聖湖。”
“經卷不會有錯,但是,但是,九種血液代表九重血池,羊的心臟代表惡魔,骨頭、青稞代表各種祭品,神石(黑石)溝通地下,旋渦(黑色盤香)代表湖水通道”
錯差喇嘛顫了下:“他們是要逆轉國王祭祀,在色林錯打開通往魔國的湖之門!”
被惡魔掌控的人們用九重血液混合骨頭青稞心臟等磨成的粉末,在這片大地上畫出惡魔的符號。聚集全世界僅存的象雄遺民,苯教祭司,用他們和各種祭品在邪惡的黑石祭壇上,改變甘旦白居的血脈,讓他成為真正的象雄王。
當甘旦白居真正成為象雄王的那一刻,他和大祭司就將以‘象雄王’和‘古辛祭司’的身份被祭祀,徹底汙染聖湖,打開通往魔國的湖之門!
也許大惡魔恰巴拉仁已馬上就要成功了,央金大祭司看到的,那從黑湖向外延伸的恐怖裂縫,就是湖之門的雛形!
轟隆!
震耳欲聾的雷鳴撕裂天際,遮掩住了叩叩敲門聲。
吱呀——
毫無征兆地,鎖著的門竟然被直接推開,飽含魔氣的狂風暴雨洶湧拍入,外麵天黑如夜,電閃雷鳴。一張水猴子般濕淋淋的蒼白麵容,悄然出現在門外。
他眼笑成兩條縫,嘴角高高揚起,過於誇張,這笑容實在怪異極了,讓人不適,正是第二祭司。
“大祭司,祭祀要開始了,大王子讓我來請您。”
他嗓音格外尖細詭異,有某種讓人頭暈目眩的嗡鳴聲。他笑眼看向衛洵身邊的錯差喇嘛和後麵的央金大祭司,眼珠如畫出般凝固:“他們——”
幾乎在他開口的瞬間衛洵變成雪豹又立馬變人,他身上衣服頓時全都落地。所有人都驚了,誰能想到這是攻擊?唯有白狼王如與衛洵心意相通般同時撲向第二祭司,直接將他撲倒在地。
嗤啦——
白狼王一甩頭,鮮血噴湧而出,一顆皮球大的圓球咕嚕嚕滾來,眼還是笑著的——它竟是直接咬掉了第二祭司的頭顱!
下一刻這頭顱斷口冒出無數如章魚觸手般的漆黑魔氣,央金大祭司渾身一僵,他眼中神情掙紮但立刻被濃黑魔氣取代。
他像被蠱惑般拔出尖刀,悄無聲息刺向背對著他的衛洵。錯差喇嘛意識到了,他立刻抬手去擋,但那尖刀卻劃過一道不可思議的弧線,繞開了他的阻攔直刺衛洵!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而瞬息過後,一切靜止。
第二祭司頭顱斷口的魔氣如枯萎的植物般軟倒,央金大祭司臉色發青眼珠翻白直接倒地。
呢喃囈語聲響在衛洵耳畔,隻有他能聽到。
也許是衛洵剛遭到致命攻擊的緣故,這囈語聲更吵鬨響亮了,無數不潔扭曲,具有強大能量的信息衝擊他的意識,幾乎讓衛洵眼前瞬間產生了幻影。
但衛洵從容微笑,披上鬥篷走上前去,用水晶窄刀斬斷第二祭司頭顱斷口的魔氣觸手,他赤著腳,蒼白腳趾沾了一點血,格外刺目。
緊接著衛洵就看到那滴血,被無形的力量抹去般消失。他的腳像被冰塊握過一般,冷到近乎失去知覺。
【擔心我嗎】
衛洵嘴唇微動,沒有出聲,隻是口型,但衛洵知道,對方能‘聽’到。
衛洵穿好衣服,剛才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季鴻彩他們現在才迅速反應過來。翡樂至跑去關門,季鴻彩和秦欣榮按住昏迷的央金大祭司,望向衛洵,等他的指示。
“你們先在這裏等下。”
衛洵戴上兜帽,提著水晶窄刀出門。外麵是狂風暴雨,瓢潑大雨如冰雹般打在他身上,驚雷一聲接著一聲,如魔神在咆哮怒吼。雨水如簾從兜帽邊緣滑落,墨綠色的鬥篷暗的像團陰影。
其他祭司建築物十米外等著,正如第二祭司所言,祭祀快要開始了。
衛洵麵色平靜,其實已被影響到有些無法控製情緒,膨脹的,飽滿的嘈雜聲音充滿他的大腦五感,唯有發泄,才能讓他歸於正常。
“嗨。”
衛洵友好衝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沒有任何征兆的衛洵提刀殺向第五祭司,白狼王咬向第七祭司,甚至同一時間衛洵還有工夫扔出石磚封住第十祭司。
他們都是和第二祭司同樣獻上人牲的祭司!
狂風暴雨中一片混亂,尖聲驚叫被此起彼伏的雷鳴掩蔽。白狼王咬死第七祭司,衛洵拔出刺穿第五祭司心口的水晶窄刀,他右側的臉頰濺上鮮血,被雨水稀釋成深粉紅色,順著他的臉頰從下巴滴落。
【我還會遇到……更多的危險】
無聲道,嘴角微彎,皮膚蒼白的過分,血色是唯一的豔色。
劈啪——
“神告訴我,第二,第五,第七,第十祭司皆是惡徒,祭祀在即,不可有任何意外。”
麵對眾人視他如惡鬼的警惕驚慌目光,衛洵微笑,他垂下的手指微熱,是白狼王在舔舐他的指尖,指縫,舔掉那些沾染上的,別人的血,別人的氣息。
衛洵直直望向聚集而來的人群後,那個高大的男人。他不再是初見時樸素的藏袍,而是一身複古的,簇新的象雄王袍。
衛洵走向鷹笛傳人,沒人敢攔在他們之間,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讓開。鷹笛傳人站在原地,並未退後,衛洵卻見到他攥緊了手中淡金色的骨笛——這支鷹笛實在是漂亮極了,一看就是用大鵬金右翅骨做的,真正的,傳說中的骨笛。
“王,祭祀要開始了嗎。”
衛洵停在他麵前五步處,在鷹笛傳人眉心緊鎖,將要開口時,他不緊不慢,拿出古辛祭司的人皮唐卡,披在自己身上。
“唯有象雄王和古辛祭司,才能主持國王祭祀,對不對?”
鷹笛傳人瞳孔驟縮,再恢複正常。
是的,象雄王和古辛祭司才能主持國王祭祀。越是接近,祭祀成功的概率越高。
“是的。”
鷹笛傳人沉默許久,像是權衡,最後他終於開口,肅聲道,竟是沒理會衛洵剛才殺了那麽多人。
“大祭司,我們走吧。”
衛洵微笑,誰也不知道他此刻正陷入恐怖的幻聽與幻視中,精神都近乎錯亂。那高空之上,似乎有一雙眼睛在一直注視著他,雖然收斂了些許力量,卻充滿警告的意味——
對方生氣了,祂對衛洵每次通過那種方式,來吸引祂的注意力而不滿。
但衛洵嘴唇微動,並不是求饒,也不是討好,而是挑釁。
【你愛我?】
【可你無法觸碰到我,無法與我一起,甚至不如一頭狼……這就是你的愛意嗎?】
【想不想——你我之間更親近】
衛洵左手按上心口,如誘人的惡魔般,發出邀請。
【你——要不要到我心裏】
【來監視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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