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覺出他心中焦躁,溫順趴在他腿邊的多多抬起頭,舔了舔徐陽的手背。徐陽一頓,從自怨自艾的情緒中脫離出來,拍了拍多多的頭。
他不後悔被選進旅社……多多陪了他幾年,但直到進了旅社,有了‘盲人感知’,徐陽這次才終於‘看’到了多多的樣子。旅社對他來說是機遇,他還是第一次的新手旅客,未來有很長的路要走,不應該太著急。
雖然是這樣說……徐陽有點孩子氣的嘟著嘴,抱怨想到。
衛哥探索遺跡時不見人影也就罷了,他好不容易回來,有了相處的時間,卻又被那頭雪豹給霸占著。他想去找衛哥都不行,像這次上車,徐陽本來滿心歡喜的想和衛洵一起,卻被他委婉拒絕了,說是雪豹會嚇到多多。
這哪是會嚇到多多啊,分明是雪豹不允許多多接近!徐陽甚至感知到雪豹輕蔑斜了多多一眼,然後就黏穀糖似的蹭在衛洵身邊,亦步亦趨,還要自己先上車到處嗅過一遍後才呼喚衛洵上車,同車的房宇航都得看雪豹臉色。
哪有這麽霸道的雪豹啊!
徐陽氣的咬牙,要不是這是頭雪豹,他真以為是哪裏來的狐狸精,就死纏著他衛哥!
“等中午休息後咱們就要駛離國道了,要小心野生動物。”
衛洵車上,房宇航車技也不錯,與前車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們這次不打算再去尼瑪縣,而是直接開往小林寺,有喇嘛指路,他們自然可以走近道。
國道雖然安全,但實在繞的太遠,要是按原本的路線他們恐怕得開夜車,或是在荒原露宿,第二天才能到小林寺,這太危險。不如走土路更近,旅社專供越野車性能好馬力大,在坑窪難走的土路也能開過去。
但土路更有土路的危險,這處本就偏僻,跑國道都能遠望到野犛牛等野生動物,要是走土路的話更是深入到野生動物的領地,很容易有性情凶猛的獸群追車。
是當時商量路程時,喇嘛說他們此行有雪原聖獸守護,那些野獸們必不會襲擊車隊。大家對此將信將疑,但也是想儘快到達第二景點,最後商量下來。
房宇航說完這句話就又沉默了,不是他不想趁這會多和衛洵聊聊,不說結下什麽深厚友誼,有個善緣也是好的。
但他之前每次找話題和衛洵聊天時,房宇航都能感到一股森冷陰寒的目光在盯著他,異常危險。
最初他還以為是丁一在暗中觀察,追上了車隊,冒了一身冷汗。但很快房宇航發現,這危險注視還挺有規律,隻要他不和衛洵聊天,這危險目光就不會落到他身上。
他心裏驚奇,幾次試探,最後通過後視鏡發現了真凶。
破案了,嚇得他驚魂不定的凶手雪豹。
就見衛洵坐在後座靠窗的位置,而那頭雪豹幾乎霸占了整個後座,頭還枕在衛洵的腿上。即便如此它毛絨長尾也沒地方放,隻能翻卷著搭在身上,尾尖被衛洵握在手中。
他這可不是自己要握的,房宇航第一次看到雪豹把自己尾巴往衛洵手裏塞的時候都驚到了,雖然知道衛洵和這頭雪豹關係極好,但沒想到他們私下裏相處竟是這樣。
衛洵身邊的雪豹看起來沒有半點凶性,就像一頭懶洋洋的漂亮大貓。但你如果真被它的外表蒙騙那可就大錯特錯了——起碼房宇航不會被雪豹的外表蒙住。
它看他的凶惡目光和看一頭岩羊沒什麽兩樣。
於是除了必要的話以外,房宇航越發低調了,立誌於做一個完美開車工具人。眼下他就發愁,等一會中午簡單休息後,他和衛洵就該調換過來開車了,到時候他可不敢跟雪豹待一起。
算了,要不然還是他開全程吧。
左右第一景點時基本沒消耗體力,這也多虧了衛洵。他開個全程,讓衛洵好好休息休息,這也是應當的。隻是想到衛洵這次去下一景點,不僅帶了雪豹,還帶上了小黑狗,房宇航就覺得衛洵更親近,也更真實了些。
喜歡小動物的人總不會太壞吧。
衛洵超壞的揪了雪豹一根毛毛,他趁著上午空閒時間把雪豹從頭到尾摸了個遍,愣是沒發現它和其他雪豹相比,除了更大點外有什麽區別。
不是外在,難道是內裏有差異?
應該是,不然單單是一頭普通的雪豹,它的陽氣也不會充足到讓狐崽都垂涎三尺了。
算上這根,衛洵已經揪了一小把雪豹的毛用來做實驗,看是不是真對深淵係有克製。他怕冷似的腿上蓋著毯子,又縱容雪豹枕在腿上,正是為了把手裏動作掩飾的嚴嚴實實。衛洵佯作閉目養神那會,已經用雪豹毛和小金它們做過實驗了。
小金小翠確實不願和雪豹呆在一起,螳螂三兄弟更是不願。衛洵指揮著最弱的那隻螳螂吞下了一根雪豹的毛,卻見它身上的顏色從五彩斑斕退回到了最初的珍珠白加黑,與此同時它身上的氣勢弱了些。
一根雪豹毛而已,竟把它的二次變化給洗沒了!
如果再喂給它一根豹毛,會不會讓它退回到尋常惡魔之蟲的時候?
衛洵很想試試看,隻可惜他現在魔蟲太少,要真讓它給倒退回去那實在是可惜了。
他將螳螂三號收回魔蟲之球,反手又拿出來了兩枚紅黑繭子,正是從丁一手裏得來的蜂蛹。蜂蛹含有不錯的能量,繭子也是同樣,之前那個傳信後死去的蜂子和蜂繭衛洵讓小翠吃了。
小翠這可不是白吃的,他給衛洵來了份食用反饋,大致是這蜂子實力在中階魔蟲左右,但像是硬催出來的,吃起來虛虛的,沒有對應那麽多的能量,肉也乾柴,應該是因為透支能量而死。
它尾部有彎鉤毒針,饒是小翠也不敢吃這裏。魔蜂之毒和惡鬼之蟲黑毛上的毒完全是天上地下,就算它已經死了也不容小覷。
而那個黑紅繭子也是奇特,小翠嚼起來覺得口感不對。不像是正常蜂子結的繭,倒像是人造的,難以下咽。
人造蜂繭,封閉魔蜂,透支力量進階,傳信,這種種手段都給了衛洵非常大的啟發。這蜂道人看來在此處浸淫多年了,如果真有機會,衛洵倒是希望能和他交流交流魔蟲用法。
當然,不是用旅客衛洵的身份。光看丁一所言‘用蟲毒控製衛洵’就知道對方來者不善。
但現在,丁狗那兩個蜂繭都在衛洵手裏,這就給了衛洵很大的自由發揮空間。
衛洵輕笑,通過小翠他能感到惡鬼之蟲群一直在地下穿梭,跟著車隊。
對方如此客氣,不遠萬裏派蜂來和他交流,他衛洵也該有所表示才對。
“都下來鬆快一下吧!”
中午時分,車隊停在了片曠野上,周圍沒什麽野生動物,在越野車上呆了一上午。大家都下來活動一下筋骨。倒是沒有生活做飯,大家就著保溫杯裏的熱水隨便吃了點壓縮餅乾之類的食物,吃飯時也不忘警惕,有人輪流把風,警惕四方。
“鷹笛傳人去哪了?”
衛洵正和兩個喇嘛討論藏經洞失竊的事,還有關於恰巴拉仁惡魔的各種傳說。他拿出來大鵬金翅鳥的紋章給兩個喇嘛來看,卻發現他們並不知情。
這個在象雄遺跡中能驅使野獸,用血引誘惡鬼之蟲群的藏民們該是個和苯教,和古象雄王國密切相關的群體才對,沒理由這兩個苯教的喇嘛不清楚其中的事。
是苯教喇嘛隱瞞,還是這其中另有隱情?
那些藏民和鷹笛傳人也脫不了關係,而且鷹笛傳人今天表現也奇怪的很。他明明是對古象雄王朝,對雍仲苯教最重視在意的人,但今天他明明聽喇嘛如此稱呼衛洵,卻沒有什麽特殊的表現。上車時也沒有表現出很想與衛洵同一趟車的念頭。
包括這下車休息後,他也沒和大家呆在一起,而是不知何時就自己走遠了。
“我剛才好像看見他往那邊去了。”
翡樂至指了個方向,正是公路那邊。衛洵若有所思,他邊和兩名喇嘛說話,邊不動聲色把他們兩人往公路那邊帶。果然,在公路邊上,衛洵看見了鷹笛傳人的背影。
他眼神驀然銳利起來。
那一瞬間衛洵眼前似乎出現了重影,他好像看到鷹笛傳人背後長滿了密密麻麻蠕動的黑發。但一定神那些黑發又消失不見了,仿佛剛才一切隻是幻覺一般。
旁邊兩個喇嘛也沒有旁的反應,難道真的是幻覺嗎?
“甘旦白居,我們正說之前當惹雍錯湖邊龍神祭祀的事情。”
衛洵旁若無事帶著兩名喇嘛走了過去:“我記得你知道好多龍神祭祀的事情。”
跟在他身後的兩名喇嘛對視一眼,心裏不解,誰能比龍神使者衛洵更懂龍神呢。但既然他這麽說,肯定也有道理。
他們兩人也嚴肅望向甘旦白居,為首的那個道:“這月來色林錯湖畔有大量犛牛綿羊失蹤,錯差喇嘛懷疑是惡魔複蘇的征兆。”
如果當惹雍錯湖畔也有獸骨堆,那很可能並不是原始苯教的殺生祭祀,而是某種祭祀惡魔的邪法。
“龍,龍神?啊,對,龍神。”
鷹笛傳人反應有些遲鈍,但他和兩名喇嘛交流起來後就還算順暢了。衛洵在一旁冷眼旁觀。
不對勁,鷹笛傳人身上確實有什麽不對勁。
“嘿,該走啦!”
後邊翡樂至在呼喚,他們今□□程很緊,短暫休息過後就要立刻繼續上路了。衛洵做了決定,下午還有魔蜂孵化一事,不能再節外生枝。如果鷹笛傳人身上也有問題,那可就是枚危險的不定時炸·彈了。
必須在啟程前解決。
“咦,那是什麽?”
聽了翡樂至的呼喚,兩個喇嘛和鷹笛傳人本打算轉身回去,但就在這時衛洵卻指著公路,驚訝出聲。
就見他們麵前這段公路上不知何時爬了許多黑色毛蟲似的蟲子,路上,路兩邊都有,數量眾多,看起來有些驚悚恐怖。
“這個季節怎麽會有毛蟲?”
的確,現在已經是九月份,昆蟲的繁衍不該是在這個季節。
“也許這是惡魔複蘇造成的異象。”
最高大的那名方臉喇嘛嚴肅給衛洵講解,像恰巴拉仁這種大惡魔複蘇,肯定會有各種異象發生,如牛羊大片死亡,聖湖變為血湖,獸群瘋狂等等。
反季節蟲群這種事經卷上也有記載,畢竟守護苯教的護法神達拉美巴黑護法就掌控蟲群,或許這是祂在提醒虔誠的苯教徒。
看毛蟲爬行緩慢,而且正在公路上。如果有往來車輛經過,恐怕會將它們碾成碎末。兩名喇嘛沒有多言,卻是主動走到路邊,以手撿拾起毛蟲,將它們托到路邊荒草地上。
雖然外貌如怒目金剛,卻有慈悲心腸。不願讓這護法神派來警告他們的蟲群平白受碾壓之苦。
即使這黑毛蟲類似傳說中帶有劇毒的惡鬼之蟲,兩名喇嘛仍沒有遲疑——畢竟達拉美巴黑護法的使者(衛洵)就在旁邊,即使這毛蟲真的是惡鬼之蟲,也肯定不會傷害他們的!
果然,這些毛蟲看似恐怖,實則溫順極了,被人捏在指間也沒有傷人。隻是這道路上黑蟲太多,光靠兩個喇嘛來撿的話不知要到什麽時候。
“甘旦白居,我們也來幫忙吧。”
衛洵道,注意著鷹笛傳人的表情。雖然他神情是一貫的剛毅木然,但眼底深處似有一分遲疑。
眼見此狀,衛洵再道:“跟我一起,咱們一塊效率更高。”
“好。”
聽他說‘跟我一起’時,甘旦白居眼裏閃過光亮,直接應了下來。他們走到兩名喇嘛的旁邊,開始撿拾毛蟲。起初鷹笛傳人動作仍是遲疑敷衍,即使兩個喇嘛和衛洵都用手撿蟲,沒有旁的異樣,他仍謹慎沒有直接去碰毛蟲,而是用袖擺將它們拂走。
而在撿蟲時,鷹笛傳人的目光時不時落到衛洵身上,眼底似閃爍著異樣的光。似與過去不同。
等到公路上毛蟲越來越少,他們和兩個喇嘛靠的也更近了。衛洵起身把手裏一捧黑毛蟲放到荒草地,正好讓鷹笛傳人的舉動暴露在了兩名喇嘛眼前。
“甘旦白居,你不該如此粗魯對待神蟲。”
高個喇嘛嚴肅道,既然這路上是黑護法神座下的惡鬼之蟲,就應該更恭敬小心對待才對。像他們都是小心翼翼捏住毛蟲,像用筷子夾花生般謹慎,然後輕柔將毛蟲收在掌心,生怕傷到它們。
哪能像鷹笛傳人這般用袖擺粗魯拂動呢!
鷹笛傳人本來還在看衛洵,卻沒想到忽然被這兩個喇嘛注意。此刻兩個喇嘛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們自小在小林寺修行,眼力自然不俗,引起他們的額外關注,卻是好不容易控製了甘旦白居的那人不願的。
“是我近日費神太多。”
鷹笛傳人解釋一番,輕描淡寫緩和了喇嘛的疑惑。隨後他頓了頓,壓住心中厭惡,用手去撿拾路上爬行的黑毛蟲。他平生最討厭蟲子,見了就要將它們碾死才算痛快,哪會用手去撿?
要不是為了,為了……
“衛洵,咱們一起。”
鷹笛傳人撿了小半捧黑毛蟲,正看到衛洵也撿了一捧,要去放到荒地裏。便順勢起身,要走到他的旁邊。
“好啊。”
衛洵轉身笑著看他,忽然這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怎麽了?他發現什麽了?
鷹笛傳人心理素質極好,他不動聲色,繼續走近衛洵。
下一刻卻聽衛洵驚聲道:
“鷹笛傳人,你怎麽七竅流血了?!”
七竅流血?我?
鷹笛傳人心中大駭,隻覺得一陣劇痛洶湧而來直貫心臟,他眼前一黑,頓時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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