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劇烈震動,頭頂碎裂晶石如驟雨墜落,衛洵掉落後臨危不懼,立刻手化利爪割斷乾屍們的枯手,擺脫困境。
但它們數量太多,衛洵不可能全部割草般斬過去,他踢開麵前的乾屍,踩在它們密密麻麻交疊的身軀上,要找機會再拋出蛛絲登山繩蕩走。
但就在這時一頭麵目猙獰的青黑色乾屍從頭頂掉了下來,正落在衛洵麵前。它正是原本第六層的高大象雄戰士乾屍,和腳下這群斷頭剝皮奴隸乾屍比起來它四肢堅硬如鐵,比衛洵更要高大,那雙鐵鉗般的雙手直接就要掐向衛洵的脖子!
衛洵反應極快,刹那間他以不可思議的姿勢躲過乾屍的攻擊,反身一腳將它踹的退後一步。更多乾屍蜂擁而來,衛洵不退反進。
他拋出蛛絲登山繩纏住戰士乾屍的頭顱,踩著腳下的乾屍一用力躍起,落下時正踩到它的肩膀,衛洵竟是把青黑乾屍當做了墊腳石!
狐崽已經完全和他融合,此刻的衛洵動作無比輕盈,被他踩住肩膀的乾屍遲鈍伸手要去抓他,但每每在它們動作前衛洵就已經跳躍到了另一頭乾屍的肩上。
水晶塔九層的高度不過一人多,衛洵站在乾屍肩膀時幾乎是頭頂著八層底部的晶石,如此高度他能清晰看到一頭雪白矯健的猛獸踩著無數乾屍,在不斷掉落碎石的地震中向自己奔跑而來。
“小雪!”
“嗷嗚。”
因為舌骨和其他貓科動物有差異,雪豹的不像老虎或獅子能吼出來,它的叫聲更軟,聽起來像是貓的輕嗚,甚至讓人覺得實在與雪豹外形不符。
但衛洵審美與常人不同,若是雪豹在雪山上奔跑跳躍,他不會有什麽特別的感覺,然而現在以驚悚恐怖的屍群,讓地動天搖的地震為背景,雪豹奔跑的身姿讓衛洵心跳都快了一拍,心動神搖,隻覺得它威風帥氣極了,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雪豹更威武的動物。
此情此景實在是最美不過,讓人如癡如醉,絕對值得拍照永久珍藏。
衛洵隨心所欲,哪怕正身處險境,他開了下強光手電筒,耀眼白光撕裂黑暗,為了不驚擾到雪豹衛洵照的是相反方向,自己的後側方。
巧之又巧的,在手電光柱下衛洵感到自己頭頂有什麽東西動了下,似是在躲避光亮。他側頭一看,發現竟是頭古辛祭司乾屍,在他被無頭乾屍和青黑乾屍圍困時,悄無聲息埋伏到了近前!
似是發覺自己被發現,那頭古辛祭司淩空躍下撲向衛洵後心,衛洵故技重施靈活躲避,尖銳指爪撕向它的頭顱,要將它屍首分離,但下一刻一道銀白色的身影如閃電般劃破黑暗,憑空將這頭襲向衛洵的祭司乾屍凶狠撲開。
“小雪!”
衛洵怕雪豹受傷,扔下強光手電筒立刻出手,光明與黑暗交織間衛洵拋出的蛛絲登山繩在祭司乾屍上繞了幾圈,直接將它扯了過來,手電筒落入翻湧屍海,光芒被吞沒,周圍再次歸於黑暗,但黑暗卻影響不到衛洵的視力,他發現這乾屍的頭竟然已經被雪豹咬掉了。
問題是這種乾屍明明就算頭掉了也能正常行動,但這古辛祭司乾屍卻如腐朽枯木般完全沒了動靜,堅韌硬實的身軀被蛛絲登山繩纏拽間它兩腿脫落,直勾勾墜落下去,頃刻間就被湧動的無頭乾屍群淹沒。
顧不得多想,衛洵忙去看雪豹,生怕它也被屍群淹沒。但卻看到雪豹如淩波微步般站在乾屍之上,被它踩住的乾屍完全不再動彈,雖然仍因為地震在不斷震動,變換位置,卻不是之前那種主動‘伸手’去抓攻擊雪豹。
這是為什麽?是因為惡魔的詛咒隻針對他衛洵,還是說雪豹這位於白狼,白羚羊之上的‘雪山聖獸’之首,對這些複蘇的乾屍真有壓製作用?
“嗷嗚——”
雪豹踩著乾屍跑到衛洵的麵前。叼住他的手腕,能撕裂獵物皮毛肉身的利齒卻收著勁,粗大的尾巴焦急拍著他的小腿,見衛洵不動它人立而起,比衛洵還要更高,竟是想叼著他的後頸帶他離開。
“我們走。”
衛洵把疑惑藏在心底,跟著雪豹往東南方去。沿路的乾屍們真全都不動了,它們密密匝匝疊在一起,像是不穩的棧道。兩三秒雪豹和衛洵就通過這條‘棧道’到了東南方晶壁,晶壁上緊貼的層疊人皮被完全撕碎,向內倒伏,而它後邊卻是條能容一人通過的裂口。
雪豹頂著衛洵的腰催促他先進,衛洵也不耽誤時間,這裂口有大半個人高,一人寬,地震中也沒有崩塌,是斜向上的。衛洵和雪豹先後鑽進裂口,他暗中操控蟲群探路,跑了十幾分鍾後兩邊寬了不少,能容衛洵與雪豹並肩而行。
走到這裏,這條裂口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甬道了,有明顯的人工痕跡。但水晶塔的第九層為什麽會有一條向外的暗道,如果不是地震讓人皮脫落,裂縫擴大,這條暗道可謂是藏得隱秘。
這讓衛洵想起來史書上修皇陵的工匠,為了保證隱秘性,不暴露地宮入口,防止後人盜取陵墓,這些工匠大多都會被殺死。相傳有聰明的工匠會提前給自己挖出條通道作為退路,防止被關在裏麵殉葬。
這條暗道會不會就是當時修建小魏摩隆仁的工匠私自留的?
曆史已不可考,但這條暗道著實方便了衛洵,大地仍在震動,身後的道路不斷塌陷,幾乎能追上人奔跑的速度。其實前路也在不停崩塌,但前方的蟲群硬生生給衛洵吃出了一條路來。
他手下蟲群在這次大地震中傷亡過半,但這次從水晶塔中所得眾多,能讓小翠最快恢複元氣,繼續擴張蟲群。
“小雪,我再給你起個名字吧。”
黑暗中衛洵摸了把雪豹的肩胛骨處,摸到了一手的血。小雪體型比旁的雪豹更壯碩有力,行走奔跑時聳動的肩胛骨如起伏的山丘。
但剛才裂口實在狹窄,就連瘦成衛洵這樣想要通過都得半側身,難以想象小雪是怎麽鑽進來的,又是怎麽從上麵一路追著他找到這裏。
它肩胛骨處的厚實毛發被蹭的脫落,血在不停往外滲,被衛洵觸碰時卻隻是稍微避開,用頭去頂衛洵的側腰,催他快點往前走。
衛洵卻是拿出了金蚊口器,在雪豹兩側肩胛骨處都點了點,他自己不會感到疼痛,對這種事也沒有太大反應。這次卻難得是不想讓雪豹疼。金蚊口器除了吸血外,還有如蚊子吸血般讓人不會感到疼痛的功效。
雖然不會疼,但雪豹肩胛處的傷得到外麵再好好清理包紮才行。
給雪豹再起個名字是衛洵心血來潮,對他而言雪豹和小金小翠這般的屬下不同。他與小金小翠之間是主仆,讓它們為己所用的同時也會提供能量,就像這次衛洵吞噬惡魔變強,小金和小翠都得了不少的好處。
但衛洵和雪豹卻不是主仆關係,他就算變強雪豹也沒得到半點好處,相反衛洵還要從它身上吸血補陽氣。這種前提下,雪豹還能一路從暗道找到他這裏,不顧地震要救他出去,實在讓衛洵感動,還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他最不喜歡欠人人情,哪怕對方是頭野獸,他琢磨著該如何回報雪豹,小雪這個之前隨口起的名字就不夠恰當了。
“叫什麽好呢”
黑暗的甬道中衛洵絮絮叨叨,呼吸微喘,從跑變成了快走:“雪原?雪崩?雪海?雪山?雪峰?”
“你喜歡什麽名字?”
雪豹隻是沉默傾聽,警惕觀察四方,忽然間它衝著甬道後方低吼,然後那黑暗中鋥亮的獸瞳飛快轉到衛洵身上,下一刻雪豹橫過身來擋住前路,厚實的大爪子在衛洵身上扒拉。
“沒事啊,這是貂崽。”
衛洵沒想到雪豹感知會敏銳到這種地步,他剛才放狐崽殘魂去水晶山那,是惦記著那些白水晶石。經過這次大地震後九重卍字水晶塔,龍神水道,乃至那個惡鬼之蟲千年吞吃而來的巨大地洞恐怕都會崩塌毀滅,他也不太可能再回到這裏,能多撈一點是一點。
再者說那奇異的鐵樹要是隻能在水晶石上生長可怎麽辦,對總得挖點‘土’。
沒了狐仙附體,衛洵真實體力顯露出來,才從跑變成了快走,還在微喘。
剛才狐崽殘魂回來,隻是受不了陽氣誘惑,多看了雪豹一眼,沒想到竟然被它發現。雪豹不依不饒撲在衛洵身上四處亂拱,像警察般警惕搜尋剛才那股怪異感。衛洵乾脆把貂崽從兜裏掏了出來,在雪豹麵前晃晃。
“吱~”
對於自己主人的衣食父母,貂崽非常給麵子衝雪豹表示友好。
嚏!
雪豹卻是毫不客氣的打了個噴嚏,毫不領情。它衝著貂崽不善張開大口,一邊豹視眈眈向貂崽逼近,一邊卻瞟著衛洵的臉色,那種故意的,肆意的,有點小壞心眼,卻又懂分寸的感覺讓衛洵情不自禁微笑起來。
“這不是食物。”
他安撫摸了摸齜牙貂崽的頭,把它放回兜裏。果然轉頭就見雪豹跟沒事豹一樣施施然走到前麵,尾巴卷著,尾尖翹起,似是有些愉悅得意的模樣。果然它剛才也隻是故意嚇唬貂崽。
“要不然就叫你雪峰好了。”
衛洵愉悅道,他也有點暗搓搓的小壞心眼,給雪豹起名的時候想到了和他簽契約的那個歸途旅隊隊長安雪鋒。
這兩場旅程裏雖然旅客們資質也都不差,但卻沒一個能跟得上他衛洵的步伐,到底還是難度太低了吧。衛洵想見識一下更高的,那些站在頂尖的大旅客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魔蟲支配者不過是個深藍色稱號而已,那更高的紫色,傳說中的橙色,以及頒發給最強旅客的稱號‘日暮歸途’,又有多強大。
安雪鋒,傳說中的最強旅客啊,到底能有多厲害?
衛洵倒是有點想領略下他的厲害之處了。
“雪峰,哈。”
衛洵自己先樂了,笑著拽了拽雪豹的尾巴尖:“我最喜歡雪峰了,對不對?”
被抓住尾巴,走在前麵的雪豹偏了偏耳朵,毛絨粗尾從衛洵手腕上蹭過。餘震仍在,碎石土塊不時掉落,明明是危險逃亡生死之際,衛洵卻沒有半點緊張。
甚至等到在這條甬道裏連跑帶快走了一個小時,最前麵的蟲群已經探到了出口時,他還刻意放滿了步伐。
馬上就要回到直播鏡頭下,衛洵把所有不能見光的東西全都收好,螳螂三兄弟和小金也被他收回到魔蟲之球裏,唯有小翠還坐在他肩膀上指揮蟲群。
見衛洵放慢了速度,原本走在前麵的雪豹立刻折返回來,擔心在他身邊到處嗅嗅,似乎是想探究衛洵有沒有受傷。衛洵攬住雪豹的大腦袋,忽然想到個東西。
“雪峰你看看這個。”
衛洵趁著黑拿出了水晶塔裏得的狼王頭骨,據說存著狼王殘魂的那個,帶了點小期待的放到雪豹麵前。
既然這頭骨鎮在水晶塔裏千年裏麵還藏著殘魂,能引起野性心靈稱號的提示,那指定是個本身有些神異的物品。
衛洵自己不打算用它來變身雪狼,倒是擺在雪豹麵前讓它瞅瞅。雪豹踩在乾屍上,讓它們不再動彈,變回普通乾屍這事衛洵沒這麽快忘,他琢磨著雪山聖獸‘雪豹,白狼,白羚羊’說不準還真是有特異之處的。
現在他把這個白狼王頭顱放在雪豹麵前,也想看看能不能引起它的共鳴異化之類的。
隻要它不是真正的野生動物,他肯定會想辦法把雪豹帶回去的!
“怎麽樣,能變嗎?”
可惜雪豹聽不出衛洵滿懷期盼的語氣,它瞥了這個狼王頭骨一眼,神情中似有些睥睨不屑,見衛洵還捧著頭骨往他麵前遞,雪豹毫不客氣一爪子拍在狼頭骨上,見衛洵還不鬆手,雪豹喉嚨中發出嗚嗚的催促聲。
衛洵大致能理解它的意思,大意是現在正是逃命的時候,不要再亂玩啦。
它把狼王頭骨當成衛洵從哪叼來的玩物了。
野生雪豹幼崽確實有許多活潑的,又膽小又愛玩,一隻蟲子就能玩半天。骨頭之類的更是它們青睞的玩具。貓科動物本身就愛玩,有些雪豹成年後還保留著這一特性。
“哎,果然沒有感覺嗎?”
衛洵也覺得自己是在異想天開。他收起狼王頭顱,和雪豹一起繼續往前,卻是仍作為拖後腿的那個,故意放慢了速度。見衛洵一直不肯走快,雪豹試過各種辦法。
儘快逃離危險是野生動物的本能,雪豹始終沒有自己逃跑。它顯得很異常焦躁執著,用尾巴拍打,用頭頂,叼住衛洵的衣服拉著他走,甚至想讓他坐到自己背上來,但衛洵就是不聽。
到最後雪豹氣急,它威脅般做出要撲咬的動作,甚至作勢懲罰般的重咬住衛洵的手來嚇唬他。見衛洵都不為所動,雪豹氣的嗷嗚嗷嗚的叫,尾巴像鞭子般劈裏啪啦敲在衛洵腿上,似是在質問他為什麽不快點跟著一起逃跑。
衛洵當然有勸過雪豹自己先跑,它先出去,但雪豹就是極為執著,催促完後它又靠近過來,一點一點細細的嗅,極為專注,似乎是想確認衛洵走的慢,是不是哪裏受了傷,是不是它之前沒有發現。龐大身軀卡在衛洵腿邊,像絆腳石成精似的。
“放心,放心,我真的沒事。”
衛洵笑的無奈,捂住鼻子退後。雪豹靠的太近,它身上又有傷口在,這次不用狐崽催促,衛洵就能感到豹血對他的吸引力。狐崽這次全程附在他身上,無論是打鬥還是擴大肚容量都消耗了大量陽氣。
人身體裏缺什麽就會主動去渴望什麽,多虧衛洵自製力強,被毫無自知的雪豹蹭來蹭去還能忍住。忽然他耳尖微動,望向左側方。雪豹隻比他反應慢了一秒,它擋在衛洵麵前戒備伏低身體,銳利目光警惕鎖定灰褐色的石壁。
隻見這處石壁上有諸多裂痕,裂痕微顫,似是受地震的影響,但很快這裂痕震得越來越厲害,顯然不隻是地震的問題,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後麵挖掘通道一般。終於,在一人一豹的注視下,裂痕周圍破開蛛網般密集的缺口,然後整個破成一拳頭大的洞。
一堆惡魔之蟲像戳破的黑芝麻湯圓餡料般流了出來,它們勤勤懇懇圍著這缺口啃咬著將它再弄得更大,直到缺口有兩個成年□□頭大時,這些惡魔之蟲們才一股腦鑽進破洞裏。
一點璀璨光亮被它們慢慢推了出來,那是個極為奢華,寶光璀璨的王冠。
掉落裂縫裏的大鵬金翅鳥角王冠,成功被蟲群們找了回來。
衛洵對小翠道:‘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