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灰乾什麽。”
衛洵匪夷所思望了她一眼:“不臟嗎?”
啊這,殷白桃老老實實閉上嘴,按衛洵說的給季鴻彩喂水。
“不要咽下去,漱漱口然後吐出來。”
衛洵看季鴻彩醒過來了,便囑咐道。季鴻彩勉強點頭,他下巴脫臼太久,還有點合不攏,一邊漱口一般往外漏,房宇航手裏拿了個備用小鍋,專門在季鴻彩下邊接水,讓他吐在鍋裏。而看到他吐出來的東西後,房宇航手一抖,背後之冒涼氣。
隻見那紅黃混雜的肮臟水液上,竟漂浮著密密麻麻一層灰色的東西!它們極小,乍一看還以為是層灰塵,像是灰色的麩皮,等細看才能發現這更像某種蟲子的卵殼。
季鴻彩喉嚨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還,癢……”
季鴻彩漱了幾次口,吐出來的是清水了。他精神好了些,聲音嘶啞至極,勉強能表達自己的意思。衛洵就又讓江宏光和房宇航撐著季鴻彩麵衝火堆上,他換了塊熱碳,又往上放了截包裹著雪豹爪碎的人皮,繼續給季鴻彩熏喉嚨。
這次情況明顯比第一次好得多,季鴻彩喉嚨裏沒有紅黃膿液,漱口時吐出來的水中,漂浮在水麵上的蟲卵也極少了,幾近於無。等到衛洵用最後第三截人皮給他熏烤時,季鴻彩喉嚨已經不癢不疼了,他隻是有一邊的鼻孔無法呼吸,堵塞了似的。
衛洵讓江宏光拿手電照著季鴻彩的鼻子,眯著眼看了看,然後他身體稍微後仰,揮手招來殷白桃:
“你用鑷子把他鼻腔裏的東西夾出來。”
衛洵很有好學長範的和藹道:“這也算給你的曆練機會。”
殷白桃眼睛放光,她打心眼裏感激衛洵。一路讀到博士,跟著導師做研究的她最知道,能有機會是多麽重要的事,這以後就是她的經驗啊!更何況她這麽做了,季鴻彩和他小團隊肯定都會記得她一分好。
“我會做到的。”
殷白桃肅然,一句謝謝在喉嚨中,無法開口。這一刻她真把衛洵當做自己的學長,之前要說不過是在陌生地方,攀關係而已。現實裏都沒見過的人,哪有什麽交情呢。
但衛洵卻願意把這個機會讓給她!
衛洵讓開位置,好讓殷白桃動手。講實在話,季鴻彩鼻腔裏的東西實在太惡心,看過網上那些潔耳視頻的人可能更有感悟,就算有工具輔助,也不是常人能動得了手的。
但殷白桃卻不一般,她沉著冷靜,手非常穩。江宏光在旁邊打著光,原本他擔心殷白桃會失手,但現在看她的氣勢卻稍微放下心來。
不一會,殷白桃就從季鴻彩鼻腔中夾出了一團不明物體。它像是一小塊黑色的肉,芝麻粒大小,被鼻腔黏液包裹著。肉上滿是黑毛,格外觸目驚心。
衛洵讓殷白桃把這塊黑肉扔到火堆中焚燒殆儘,季鴻彩的危機算是終於解除了。但他經了這一遭,他原本鐵塔般強壯的身體虛弱多了,嗓子徹底沙啞,但季鴻彩第一動作就是掙紮著起身,跪在衛洵前麵結結實實給他磕了三個頭。
江宏光和房宇航也跟他站在一起,心裏記住了衛洵的恩情,這可是救命之恩啊。
其他旅客們也一直都緊繃著神經,現在終於鬆緩。他們過去很少有這種為隊友焦急的,擔憂也多半是看到隊友慘狀後,憂心自己會不會也落到如此境地。但這次大家卻沒有想其他,全在為季鴻彩擔心。
這一折騰到了六點,今天一直都陰著,沒有放晴,傍晚的風更冷。大家燃起火堆,煮上熱水,圍在火堆邊。他們下意識都想坐的離衛洵近點,好像這就有安全感似的,就像過去旅客們即使再害怕導遊,也會下意識向他靠近。
很奇怪,明明衛洵隻是個新人旅客,沒有導遊的那些特異手段,卻更讓旅客們安心。大家裹著毛毯圍坐在火堆旁,將糌粑放在火堆烤,每人手裏都捧著熱水,認真聽衛洵講話。
“在青海藏醫藥博物館裏,藏著一副世界最長,堪稱鎮館之寶的唐卡。”
衛洵道:“唐卡一角繪製著三種動物互相追逐吞吃的畫麵,是藍背鳥追蛇,蛇咬住了野豬,野豬叼住了鳥尾,外圍是神佛與鬼怪,講述的是人生的三個原罪,貪、嗔、癡。”
“而在苯教的傳說裏,立於一切罪行之上的是由卵而生的惡鬼之蟲,它會吞吃一切罪惡,成為最大惡,然後再被大鵬金翅鳥最終吞吃。”
苯教傳說中世界原初是一個巨大的卵,後來其蛋殼變成神山,蛋白化為大海,蛋黃則又變成十八個中型的卵,其中誕生出各種動物,以及代表一切惡的惡鬼之蟲,與代表最至高神聖的大鵬金翅鳥。
衛洵倒覺得說不定是古象雄時期真有一種蟲子,它們能在動物或人類體內飛速繁衍,殺人於無形,古代人也許便會將其認為是‘惡鬼’,將它定為‘惡鬼之蟲’。
而高僧大德的人皮唐卡能鎮壓一切惡,或許是它浸泡過的多種秘藥,能起到抑製惡鬼之蟲的作用。
“我獲得了考古專家的稱號,能看到遺跡有關的事物信息。”
衛洵稍微透露了點,也說明了他剛才那番操作的原因:“你們探索的那個岩洞裏的壁畫,應該記載的就是惡鬼之蟲如何懲戒罪人,然後又被高僧大德人皮唐卡鎮壓的有關曆史吧。”
“好像是這麽一回事。”
秦欣榮道,看衛洵的眼神有點複雜,簡直跟在看‘走近科學’現場似的:“原來還能這麽解釋。”
說起什麽邪魔惡鬼啊,魔蟲啊,人皮唐卡鎮壓這種東西,正常人都會往神神鬼鬼那個方向去想吧!偏偏衛洵就這麽很正當的解釋,大家聽了還都覺得挺有道理!
這簡直跟在法製欄目裏看到【為何女嬰胳膊上頻頻出現抓痕,嬰兒床下深夜伸出大毛手,警察拽出一看竟是走私金絲猴】的感覺一樣!
但他們現在這就是不會出現靈異元素的困難類旅程啊,也肯定是這樣解釋的吧。
沒有神鬼靈異,旅客們大多放了心。今天他們算是收獲頗豐,出去探索的兩個小隊都發現了遺址,大家都有分寸,達到任務最低目標後就自動不在往深裏探了。
江宏光他們回來的早,還把原本駐守的殷白桃他們換了出去,讓他們也下去探探。
現在還沒有完成基本任務的就是翡樂至和徐陽,但他們也不急,老手旅客們商量著明天再帶他們下去一次。季鴻彩這事徹底把他們給整怕了。
要說季鴻彩可算是他們中實力最強的,吸了口蟲子就成了這樣,他們要再繼續往下莽肯定也得出事。
第一景點都這麽難,一時間旅隊裏大家都成了鹹魚,心裏一個勁感激衛洵。幸好他把丁一給趕走了。不然要是丁一還在,他們肯定得在這裏死上大半的人。
不知道解除難度限製後,這惡鬼之蟲會變成什麽樣子?
裝著蟲屍的密封袋到了衛洵的手裏,衛洵剛暢想一下,就麵無表情住了腦。
不,不能再想了,萬一是個比蛆老六還惡心的玩意怎麽辦。
雖然衛洵恍惚發現,自己用導遊手段收服的小弟,除了丁狗以外,似乎都與蟲子有關。
按理說到現在,他也該去想著,怎麽把自己導遊身份和旅客身份徹底分開,而起有鮮明的不同。
比如他導遊時驅使的是深淵係魔蟲,旅客時帶的都是貂崽雪豹這樣的毛絨動物之類的,這就很有區分度了呀。
但衛洵拒絕。
這會他倒覺出丁狗的好來,起碼算是頭哺乳動物吧,這是不是也說明他衛洵不是非得跟蟲子搞上關係?走什麽深淵魔蟲流啊,他完全可以走召喚低等導遊流,就是導遊就算異化後也是導遊,不可能被他帶進旅程裏,這倒是難題——
‘主人,主人救我!!!’
衛洵正思考時,隻聽到腦海中傳來丁狗撕心裂肺的焦急汪聲。
‘主人幫幫我,我被一大群怪蟲包圍了,我打不過它們!’
它真的快要撐不出了,那些怪蟲簡直是無處不在,甚至連岩石都無法將它們阻攔。丁一拚了命的逃跑,卻還不如蟲子跑的快,竟不知怎的陷入了蟲群包圍之中。
隻有衛洵能把它召喚過去,救它於水火了,生死關頭丁一也不顧什麽臉麵了,拋下一切尊嚴向衛洵求助。
但它焦急等了幾秒,卻等到衛洵一聲幽幽歎息,似是有點悵惘。
‘丁一啊,你是狗,真連蟲子都打不過嗎?’
繁體小說網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