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按鬼嬰想的去做。”
林曦不耐煩道:“這第二景點的項目跟著鬼嬰走就對了,管其他有的沒的。”
“我也覺得河對岸好。”
苗芳菲欲言又止,搖了搖頭:“隻是一種感覺,鬼上身殘留的預感吧,不過鬼上身帶來的預感不一定是對的。”
“現在是五點半。”
侯飛虎道:“三朝酒會在晚上八點,這麽長的時間,這裏肯定會出問題。大家多小心。”
“嗯。”
五人都是慎重點頭,苗芳菲倒是明白侯飛虎的意思,鬱和慧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第二景點以及接近尾聲,說不準他就會在這時發難。他懷裏的鬼嬰最特殊,到時候一定得保護好鬼嬰才行。
“這是往生擺渡的往返船票,請大家保管好。”
過了十分鍾左右,丙九終於到了苗芳菲他們這邊,將窄細的湖藍色船票發給每個人。
“每個大人最多帶一名嬰兒上船,嬰兒不能獨自坐船。船上最多容納四個人,兩個大人兩名嬰兒,或者四個大人,都可以。”
“通過喪魂澗的航行時間是15分鍾,我們這次擺渡體驗沒有船夫,所以至少要有一個大人劃船才行。”
“大家都知道,這茶坪苗寨和切壁村呀習俗不同,就很容易起衝突。每次航行後,留在岸兩邊的寶寶們,最好每邊都是同一寨子的,或者不同寨子的寶寶人數相等才好,不然小孩子也容易打架。”
“六點往生擺渡開始,這半個小時大家可以先自由行動,按時回到岸邊。”
雖然丙九說著自由活動,但傻子才浪費時間自由行動,岸兩邊的人都聚在一起低聲討論,苗芳菲以樹枝為筆,在地上劃出1.2.3來。
“六點擺渡開始,八點三朝酒會,這中間是兩小時120分鍾,一次航行是15分鍾,往返30分鍾,也就是說,最多能有四次往返的機會。”
“時間太趕。”
侯飛虎搖頭:“咱們現在和對岸無法聯係,不知道那邊的情況,他們也是,得提前留下過去後商量的時間。
“三次往返,每次停岸後商量五分鍾,或者航行七次,每次停岸後商量兩分鍾左右。”
“對,是得留出餘量來。”
苗芳菲眉心緊鎖:“現在信息不足,必須得有人過去後咱們才能知道對岸的情況。”
“你看他們旁邊還有一群白色的動物,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過去的人肯定得商量的。”
石濤也同意:“丙導說‘留在岸兩邊的寶寶們,最好每邊都是同一寨子的,或者不同寨子的寶寶人數相等’,也就是說,任何一處岸邊,鬼嬰和胎兒的人數,得等同才行。”
“丙導說的是‘每次航行後’,人數的計算應該是在渡船離岸。”
喪魂澗對岸,王澎湃他們也在商量:“苗隊他們要是送過來兩個鬼嬰,咱們也得送過去兩個嬰兒才行。”
“他們要是送過來一個鬼嬰,咱們就得把這一個鬼嬰連同一個嬰兒,再送過去。”
趙宏圖皺眉:“一個鬼嬰不能留在這岸邊,不然嬰兒數量就比鬼嬰多了。”
“最後還得接人才行。”
王澎湃提醒:“咱們是把嬰兒送過去了,但咱們也跟著過去了。這項目不該是純粹的換邊,最後咱們旅隊的人肯定還得聚到一起的。”
“也就是說,選擇在這裏。”
許晨一點就悟:“咱們把胎兒送到對岸,苗隊他們把鬼嬰帶到這裏,最後一次擺渡,該是把咱們旅隊的人聚到一邊來。”
“肯定選鬼嬰這邊啊。”
鬱和安插嘴道:“跟著鬼嬰走準沒錯,苗隊他們要是把鬼嬰送到這邊,那就說明咱們這邊才是對的。咱們把嬰兒送過去後,得再回來才行。”
“等他們過來人以後再商量,也有可能鬼嬰要留在那邊。”
趙宏圖道,他看著胎肉們後邊,躲躲藏藏,眼神凶狠的嬰兒們,冷笑道:“反正咱們得把這‘茶坪苗寨’的客人送過去。”
“許晨,你怎麽不說話?”
商量間,王澎湃注意到許晨在沉思。
“我是在想,咱們得到的都隻是往返船票,也就是說,最多隻能在喪魂澗上一來一回。”
許晨理了理思緒:“比如說,苗隊和侯飛虎帶兩個鬼嬰過來,我和王澎湃送兩個嬰兒過去,這是第一往返”
“然後林曦和石濤帶兩個鬼嬰過來,趙宏圖和鬱和安送兩個嬰兒過去,這是第二往返。”
“這樣的話,兩個往返後,兩邊人完全對調,鬼嬰胎兒位置完全對調,且船在切壁村那邊,最後一次航行,隻要咱們四個開船,從那邊返回這裏,就可以了。”
“這麽算咱們四個是往返都有,苗隊他們四個是往,時間夠,次數也夠。”
“對啊,就是這樣。”
趙宏圖理所當然點頭:“這有什麽問題,難道你在想岸那邊才是對的?咱們得去對岸?”
“看苗隊那邊的鬼嬰們最終去哪,但我覺得還是這邊是終點。”
許晨推了推眼鏡:“也就是說,最後咱們旅隊和鬼嬰,都得回到這邊才行。”
“那就按上麵的來唄。”
趙宏圖稀奇:“有什麽好發愁的?”
“許晨想的對。”
王澎湃忽然歎了口氣,愁容滿麵:“這確實是個問題。”
“你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謎??”
趙宏圖不滿道:“好好說話行不行,搞不懂有什麽……”
“許,許老弟。”
就在這時,鬱和安忐忑不安的聲音響了起來,隻見這個憨厚老實的男人不安抿著嘴,小心翼翼的問:“你,你算的時候,怎麽忘了慧慧啊?”
趙宏圖瞬時啞然,王澎湃和許晨對視一眼,兩人眸中儘是無奈。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
“對麵是四個人,四個嬰兒,咱們這裏是五個人,五個鬼嬰。”
苗芳菲眉心緊鎖,地上已經被她畫的混亂一片。
“鬼嬰肯定要去對岸,旅隊得在一起,就以咱們旅隊和鬼嬰最終終點都要到對岸來模擬,且符合丙導說的渡船規則的走法。”
“第一輪,石濤和我帶兩個鬼嬰過去,王澎湃和許晨帶嬰兒過來。”
“這樣的話,對岸有兩個鬼嬰,兩個嬰兒,切壁村這邊有三個鬼嬰,兩個嬰兒,船在這邊。”
“鬼嬰和嬰兒數量得等同,所以第二輪,林曦獨自帶鬼嬰過去,鬱和安和趙宏圖帶嬰兒過來。”
“這樣對岸是三個鬼嬰,切壁村這邊兩個鬼嬰,三個嬰兒。”
“然後第三輪,侯飛虎和鬱和慧帶鬼嬰過去,至此,兩邊徹底調換。船在鬼嬰這邊。”
苗芳菲說到這後,聲音很輕,像是在做什麽艱難的抉擇,侯飛虎他們也全都緊皺著眉頭,呼吸聲都快聽不到了。
“得有人把船開過去,接趙宏圖他們過來。”
苗芳菲深吸一口氣:“但每人的船票,隻有一次往返。”
把船開到這邊的那個人,往返次數用儘。
他回不來了。
“肯定還有別的辦法,肯定還有。”
石濤咬牙,有拿了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不該有死局的。”
“是啊,不該有死局。”
苗芳菲無奈道,如果沒有鬱和慧,他們八個人,確實沒有死局,一切都是正正好。
關鍵就是多了這個人,最關鍵的是,鬱和慧還帶著最關鍵的鬼嬰。
他肯定是要去對岸的,不能把他拋下。
“一個大人隻能帶一個孩子,限製太死了。”
如果一個人能帶兩個孩子,或者三個,就會有更靈活更多的辦法,可是——
一定會有一個人,超過往返次數,這就是死局。
“九哥會上船嗎?”
林曦忽然道:“如果有九哥在,情況就不一樣了。”
聽了他的話,苗芳菲等人眼神一動,隨後苗芳菲又無奈搖了搖頭,歎氣道:
“確實,但這種可能很低。丙導本身就能在兩岸穿梭,又怎麽需要坐船?”
“再者說,導遊不能參與到旅客項目裏,更不能幫助旅客,丙導他,唉。”
這個辦法不一定能行得通,可能性極低。但苗芳菲他們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了。
“說不定王澎湃他們會有新想法。”
石濤打起精神,樂觀道:“咱們和那邊畢竟沒有交流,也不知道對麵情況怎麽樣。車到山前必有路也說不定。”
“現在是五點五十,還有十分鍾。”
苗芳菲也提起精神:“大家再檢查一下要帶的東西,看一遍規則,別有疏漏的。”
被旅客們念叨的衛洵,正站在喪魂澗岸邊,遠眺切壁村。
切壁村上空籠罩著猩紅如血的怨念,比小龍義莊上的怨念要更重,濃到近乎詛咒,森然恐怖。
小龍義莊的怨念籠罩烏螺山,困住了腐屍化的切壁村民,也困住了落腳的趕屍隊。切壁村這邊的怨念卻困住了更多的人與事。
衛洵虛虛眯起眼,看到猩紅肮臟的怨念如水桶粗的鎖鏈衝天而起,匯聚在切壁村上空,怨念交界處隱約可見道黑紅交織的恐怖身影。衛洵隻是看了她一眼,就感覺大腦嗡地一下,渾身泛虛背後發冷,可見對方究竟有多強。
而那身影隻是用眼角餘光漠然瞥了衛洵,絕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鬱和慧身上。
或者說,鬱和慧抱在懷裏的鬼嬰。
“將鬼嬰送過喪魂澗,才能讓它離開詛咒,投胎轉世,對不對萍萍?”
衛洵苦口婆心:“可孩子總是不想離開媽媽的,你把鬼嬰送過去,自己卻還留在這裏,是不是太狠心?”
“那小孩找不到你萬一哭了怎麽辦,萍萍你總該下來送送吧。”
實在是終於再見到萍萍,但她實在站的太高,衛洵背後翅膀沒長出來,隻能望萍興歎了。
想把她引誘下來吧,萍萍又實在不領情。
“鬱和慧是誰,你找來的孤魂野鬼?不應該吧,鬱和安應該真有個弟弟?”
衛洵自言自語:“他弟弟也進了旅隊,死旅程裏了?你看到鬱和安的記憶,捏了個幻象弟弟,塞進旅隊裏?”
“不對啊,你之前都附身在苗芳菲身上了,再捏個鬱和慧進來不是閒得蛋疼?還是說你就喜歡搞雙保險?”
“你原來想把孩子給苗芳菲抱吧,怎麽給鬱和慧抱了?我想想,讓我想想……”
“是不是你知道,在往生擺渡的時候,屍化飛狐王會來搶孩子?”
“應該還不到你出場的時候,你不能過度插手第二景點吧。你是不是擔心,這些旅客們打不過屍化飛狐王,護不住你的孩子?”
“旅客們護不住鬼嬰,頂多也就是第二景點裏的一個項目失敗,完成度低點而已,可你的孩子卻沒了。”
不知何時,那被切壁村上空被怨念詛咒束縛的血影,已漠然望向衛洵。血腥煞氣轟然而至,似是警告又似威脅,衛洵卻隻不痛不癢打了兩個噴嚏,兩眼發光。
他到底給萍萍麵子,壓低了聲音,沙啞嗓音卻更像能看透人心的魔鬼:“所以你弄了鬱和慧來,讓他專門護著你的孩子,對不對。”
“讓我猜猜,讓我猜猜,鬱和慧究竟是什麽。”
衛洵興致越發昂然,他一根根屈起手指,輕聲細語:“鬱和慧很強,你相信他能在屍化飛狐王手下護住鬼嬰,飛狐王實力可不弱,姑且就算鬱和慧和你一樣,都是厲鬼吧。”
“既然是厲鬼,那鬱和慧就已經死了。你被烏老六掠走打鬥的時候,鬱和慧也消失了,你回歸,他就又出現了,也就是說,他是依附著你的,對不對?”
“鬱和慧和鬱和安的感情不像作假,當然,也可能是他偽裝的好。但實際上他也不用偽裝,畢竟憑苗芳菲他們的實力該是對付不了鬱和慧的,就算懷疑也該拿他沒有辦法才對。我又不是愛管閒事的人。既然偽裝沒有必要,這樣來看,他是‘真’鬱和慧的可能性更高,對不對?”
“畫桃符時想吃嬰兒的是狐狸,洗三時給鬼嬰洗三的也是狐狸,這狐狸其實不是你愛用的,該是鬱和慧愛用的吧。鬱和慧小時候就被胡三太奶看中,前途無量,他能控製狐狸,自然是正常的。”
“畫桃符時,鬱和安隻是藏在牛皮裏,那狐狸滿屋子亂抓亂晃,卻愣是沒傷到鬱和安半點,當然了,鬱和慧不想讓哥哥受傷。鬱和慧能出現在旅程裏,又能與你交流,他死在旅程中的可能性最大,綜上所述——”
衛洵左手攥拳,輕敲右手手掌,嘴角微翹,輕笑道:“鬱和慧曾是旅客,死在旅行中,但因為自身天賦出眾之類的,被旅社廢物利用,成了和你類似的boss?或許他也在醉美湘西類的行程裏當boss吧,所以才能和你相識。”
“所以我想……會不會有兩個醉美湘西的旅程,在同時進行。”
衛洵不顧萍萍看他的眼神更危險起來,越說越起勁,眸光熠熠生輝:
“鬱和慧很特殊,他有曾經的記憶,想見哥哥,你雇傭他來守護鬼嬰,正好一拍即合。對不對?其實我很好奇,boss能串場嗎?在不同的旅程裏亂竄,這應該是不行吧。你要是突然去了別處,也不正常,是不是。”
“鬱和慧第一次出現,是在小龍義莊拍照的時候,但他存在感一直很低。直到過棧道那會,他才鮮明起來,從那時再往後,鬱和慧就一直都在。他出現的頻率高,說明那邊已經不再需要他這個boss了,所以在那個旅程裏,鬱和慧屠光了旅隊,或者被旅隊殺了。”
“你說,我說的對不對,萍萍。”
最後這句話衛洵說的艱難,因為滔天的煞氣傾瀉而來,厲鬼森然殺意將他完全籠罩。這種刺激感讓衛洵愉悅的笑了,渾身都在因死亡危機帶來的興奮微微發抖。
瞧啊,就算萍萍還飛在天上不下來,他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刺激。
在越來越大的殺意中,衛洵好好享受了一番,不過也不能太過火,一次就把萍萍徹底惹惱,不符合他可持續發展的理念啊。
畢竟這旅程裏,也就萍萍能帶給他如此刺激了。
“不過你想不到吧,萍萍,屍化飛狐王是我殺噠!”
衛洵笑道:“你孩子安全了。”
這句話一出,那滔天煞氣一頓,不一會便儘數收斂。衛洵舒了一口氣,心裏又癢了起來,他看向怨念鎖鏈頂頭的萍萍血影,像壞心眼貓貓推瓶子般不怕死的繼續撩撥:
“萍萍你用什麽代價把鬱和慧請來的?要我說鬱和慧也沒做什麽實事,還白見了自己哥哥,你這代價應該給我才對,能者得其賞嘛,你說對不對,嗯?”
“我還給你孩子兩個球玩呢,那可都是我的血汗錢。”
但任憑衛洵再怎麽撩撥,萍萍也不理他了。眼看時間到了六點,衛洵唏噓住了口,念叨著‘堂堂厲鬼總不會賴賬吧,不會吧不會吧’,他走到喪魂澗岸邊,正看到苗芳菲和石濤緊張凝重的,帶著兩個鬼嬰登上了船。同一時間,切壁村方向隱約響起了熱鬨鑼鼓與悅耳竹笙聲。
三朝酒會,往生擺渡,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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