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熟悉的讓人意外,更像是夢幻泡影。
吳頭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
血肉在蠻力的匯聚下青黑一塊,他感覺到了疼痛,但又覺得這樣的疼痛太不真實了。不由得咧嘴笑了起來。
驚訝還是驚喜。
又或是難以置信的茫然。
馬陸呆愣的站在原地。
昔年,他們以為大王身亡於山頂。
看著遺留的身軀以及丟失的法寶,任誰都明白大王已經死了。
就連聽到消息的時候他們也覺得是假,就算少主前去確認,也有可能是假的。
儘管他們無比期望那是真的。
直到那人重新走來。
從鬼王殿的門口。
熟悉的黑袍,熟悉的氣息,甚至是已經有些忘記的聲音和容貌。光芒看起來分外的刺眼,讓人看不清那人的麵容,更分不清楚是真實還是虛幻。
如果這是假的,他希望這幻術能多持續一段時間。
身著單薄長袍的消瘦身軀噗通跪在地上,腦袋狠狠的觸於地上麵,那聲響像是個信號般驚醒了失神的眾人,長聲嘶吼道:「臣!」
「聶權九,拜見大王!」
其餘三人當即就要下跪,卻被一股龐大的力量扶正。
一雙黑色貼鐵靴出現在聶權九麵前。
那鐵靴的主人將跪在地上的聶權九扶了起來,平靜且澹然的說道:「我當年不需要你們跪,如今也不需要你們跪。」
聽著那陌生又熟悉的話,聶權九老淚縱橫,眼淚順著皺紋流淌下來。
二十年,對於金丹真人而言並不久遠。
他們該是還有四百年的壽命可活。
塗山君望著那空空如也的王座,他從眾人的身旁走過去,略帶感慨的說道:「和原來一樣,沒有改變。」
隻不過塗山君卻沒有坐下,而是正對眾人。
馬陸踉蹌兩步,仰頭看向站在台階上的塗山君,舉起了自己的手臂,大聲的呼喊:「大王啊,你回來了!」
塗山君靜靜的看著四人。
隨後,目光微微抬起看向大黑山的山河,和他也數不清楚的百姓。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吸收香火願力,就像是他無法借著那些香火凝聚的石像巡查整個大黑山。
「香火道種滅了,因此,此方地界的香火願力無法匯聚。」塗山君輕聲呢喃,眸光中也不知道是追憶還是凝望,還有對一方安穩土地的卷戀。
在大黑山的時光無疑是忙碌的,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輕鬆。不需要爭鬥,沒有那麼多的生死搏殺,這樣的安穩讓人想要在此地長眠。
但是他不能停下自己的腳步。
當他重新回到大黑山,無法再利用石像巡視天下,無法再藉由香火願力提升力量,塗山君知道,他與大黑山的因果已經被他親手斬斷。
他沒有坐下,而是靜靜的站在台階前。
既已不是王又如何能坐在王座上。
「大黑山在籍修士還有多少?」塗山君轉頭看向聶權九。
聶權九根本不用翻看玉簡,這些事情早就爛熟於心,剛忙開口說道:「在籍修士三百一十九,其中金丹六人,築基三十七人,練氣修士二百餘……」
「怎麼會這麼少?」
「這二十年,許多築基修士帶著兵馬自立出去。」
「後來又被屍魃宗和血煞宗威脅,大部分修士都離開了。半年前,老臣遣散一批,將一應資源挖掘,這才剩下這些願意跟隨少主離開的修士。」
「但是大王回來了,隻要大王豎起大旗,整個幽冥地都將臣服在大王的腳下,到時候我們大黑山就能再次崛起,成為荒域最頂尖的勢力。」
儘管聶權九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然而他還是說了出來,希冀的看著站在台階上的高大身影。隻要大王回來,那麼大黑山就能再復輝煌。
他們的命運都是因大王而改變,是大王讓他們修成金丹,如果說一定要忠於誰的話,他覺得跟隨塗山君才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一說起這個,聶權九不由得想起當年初次見到塗山君的時候。
恍如隔日。
「大王!」
馬陸同樣帶著期待的目光。
他多麼希望塗山君能再次坐在那王座上。
塗山君沒有避開他們的目光,沉默半響,悵然道:「小荒域太小了啊,待在小荒域成不了仙,如果那力量還在,也許我還會……」
接著搖了搖頭,沒有那麼多如果。
吞蟬暗自嘆了一口氣,他同樣喜悅,卻覺得不該這樣過一輩子。元嬰真君的強大他們難以想像,有這樣一位大王坐鎮,就是一統幽冥地也不無可能。
他們甚至還能繼續攻城略地。將礙事的宗門剷除,將需要的資源爭搶過來。
聶權九一直給他們灌輸建功立業,成就千秋霸業的思想,卻忘了他們其實是修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