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青帶著弟弟曹佾,與車夫三人穿行在上山的小路上,周圍的行人若有似無地打量著她們。曹佾拉拉青青的袖子,小孩子的直覺總是很靈敏,“姐姐,路過的人都在偷看我們。”
青青的臉隱在帷帽中,聞言抬頭悄悄看了一圈,悄悄地對弟弟搖頭:“都在看我的帽子吧。今日天氣好不容易放晴,大家來郊外進香遊玩很正常。”
可小小的曹佾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他緊緊牽著姐姐,偎依在青青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
上山的路上果然沒有發生奇怪的事情,小曹佾覺得也許不安感隻是他的錯覺。
約定好的世家小姐們此時都到了,大家聚在一起坐在寺廟後院一邊煮茶聊天一邊賞梅。梅山上的寺廟就叫梅山寺,後院沒有圍牆直通幾乎占了半個閃的梅花樹林。每到冬日,梅花盛開的季節,真定府的男男女女們都必要挑個好日子上山賞梅,順便給寺廟進柱香。是以這片梅林的麵積在僧侶們日日精心的照料下,越來越廣,來進香的香客也越來越多,就如同今日這般。
“哎,曹靈青終於來啦,咱們可都開始好一會兒了!”有人瞧見牽著弟弟走來的戴著帷帽的少女,連忙揮手招呼。
“快來嘗嘗王芸芸從家裡帶來的好茶,聽說是她如今住在皇宮的郭表姐寄來的貢品茶葉。”一群即使在冬日也裝扮得花枝招展分外美麗的貴族小姐們親親熱熱地給青青讓出了位子,名叫王芸芸的少女端著笑容給青青斟了半碗,神情隱隱自得,“嘗嘗罷,這可是隻有皇宮裡才喝得上的貢茶!”
剛沏好的熱茶散發出陣陣清幽的香氣,青青端到帷帽裡嗅了嗅,喝了一小口,滋味的確比她在真定喝過的茶都要清香,不過在大清朝當皇後的時候,這些好茶她早就喝了個遍。可以說當朝皇帝喝過的,她喝過,皇帝沒喝過的,她也喝過。對她來說,這些貢品絕品不過是尋常。但青青也不傻,自然不會當著眾人的麵,駁了王芸芸的麵子,“果然入口芬芳甘冽,清香怡人,若不是沾到了王姐姐的光,今日青青當喝不到如此難得的好茶。”
雖然以及被周圍一圈的小姐妹都輪流誇讚過了,但再多一個人誇她,王芸芸依然身心舒暢,她大方地將一小盅茶葉擺在桌上,道,“郭表姐就寄來了這麼一盅,可彆說我又好東西不分給姐姐妹妹們,今日這盅貢茶,就叫你們一人分一勺去!”
“哇,王姐姐好大方!”“是呀,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喝官家太後用的茶葉呢!”簇擁在王芸芸身邊的幾個少女連忙拿著王家準備好的器皿裝好分到的一勺茶葉。
王芸芸見青青坐在原位不動彈,不由挑了下眉,輕笑道:“曹妹妹怎麼不動手?晚了可就被這幫貪心的小妮子搶完了!”
青青的麵容隱在帷帽之後,隻聽她聲音柔柔的軟軟的,叫人一聽就忍不住心顫似的,說:“我不著急的,等諸位姐妹們都分好了,剩下給青青便是。”這話說著無欲無求,聽在王芸芸耳朵裡卻不那麼痛快了,她瞥著旁的都在興奮搶茶葉的貴女們,輕哼一聲,“妹妹還真是雲淡風輕,與世無爭。也是了,爭不來的總是會早早學會認命。”
王芸芸隱射的是青青的‘容貌無鹽’,說她不爭不搶是因為從來都爭不過,早就認命了。旁邊正在搶茶的千金小姐們有聽到的,不由放緩了動作,悄悄去覷二人。
她的話對青青來說完全不痛不癢,她完全無法帶入留言中的“無鹽女”嘛,根本不會被含沙射影的言語刺到。而青青這樣油鹽不進的態度,卻叫王芸芸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氣悶,深呼吸了片刻,便更加高昂起腦袋,與其他人繼續說她表姐在皇宮中的見聞趣事。其他人驚奇驚歎的態度,才終於叫她舒心了不少。
曹佾一直安安分分地坐在青青身邊吃茶,他根本沒聽出來王芸芸的冷嘲熱諷,嘲諷他姐姐爭不來東西?那不是天方夜譚嗎?姐姐是從天上下來的仙子,哪裡用爭搶彆人的東西,合該所有人都把好東西自己捧上來任他姐姐選用。姐姐瞧不瞧得上還是另一回事呢。
吃了茶,一眾貴族小姐都紛紛戴上各家帶來的精美大氅,要到梅林中散步遊玩。青青身上的狐裘是曹府從家中庫房裡找出的當年□□皇帝禦賜給曹老爺的,專門改了大小給青青用,皮毛順滑水亮,站在日光下行走時熠熠生輝,仿佛將一層銀光披在了身上,美麗至極。
叫原本還想展示自己身上表姐贈與的大氅的王芸芸神色難看,她拉好大氅的係帶,高高昂起腦袋,快走兩步拉開與青青的距離,走在最前麵,先行入了梅林。
“曹妹妹雖不敢以容顏示人,可這身氣度,著實叫人驚歎。”走在一起的少女們瞧著連走路都帶著奇異美感的曹靈青,忍不住小聲嘖嘖稱奇,光看身段與氣質,曹家小姐完全將在場的所有人都比了下去,隻是一想到這樣娉婷嫋娜風姿綽約的身子上張著一張平平無奇甚至有些醜陋的臉來,大家都忍不住渾身打了個機靈,連忙將被曹家小姐優美身姿吸引的目光收回來。那樣的畫麵,光是想想,就叫人起雞皮疙瘩好嘛!
梅山寺今日的香客人來人往,在梅林中賞梅的也大有人在,一群青春貌美氣質高貴的世家小姐在梅林中穿行,在香客們若有似無的視線中進入了梅林深處。她們可不屑與這麼多人一起賞梅,半點優雅的氣質都沒了。
半山腰上,遠遠覷著下方梅山寺後山梅林中情景的幾人,帶頭的男人道:“李公子,你說要擄走的是哪位小姐?”在他想來,大概是其中最貌美的王小姐或者趙小姐?
跟幾人站在一起的正是先行上山的李植,他背著手,望著下方頭戴帷帽的少女身影,“你管那麼多作甚,今日是你們來梅山寺燒殺搶掠,與我有何關係?我不過是知曉了你們這群山匪的計劃,前來救援心上人罷了。”
“哈哈哈,李公子你說怎樣就是怎樣!”領頭的男人哈哈大笑,反正他們是收了黃金奉命來乾老本行,燒殺搶掠一個佛寺,算的了什麼,給他們足夠的黃金,叫他們現在立即造反起義也不在話下。
李植垂著眼睛,眸光死死追著某個嫋娜的身影,冷然:“山上山下的人手都布置好了吧,若是出了一丁點差錯,你知道我李植的手段。”
“……自是早就布好天羅地網,一隻蒼蠅也走不脫。”男人囂張的聲音弱了些,他們殺人如麻卻實在有些怵李植這個人,他手中有著把叫暴雨梨花針的武器,能無限發射毒針。一開始他帶著黃金來交易時,山匪們還想黑吃黑,卻在短短一刻鐘內死了幾十人,邪性得叫人生怖。這才老老實實拿了黃金辦事來的。
“其他人我都不管,你們殺了也好、燒了也罷,梅山寺的財物也都歸你們。我隻要那個戴著帷帽的少女。”李植不管山匪們如何,甚至不在意今日山上所有人的死活,他隻要自己的計劃完美達成——從山匪手中英雄救美,與青青逃亡在外,日久生情。即便不能生情,他也有法子生米煮成熟飯,如此,曹家再不願,也隻能將青青嫁給他了!
他馬上,就能得到叫他三年來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女人了!
三年了!他像條狗一樣跟在她身後,便是養條狗也有了感情,可她依舊那般鐵石心腸,連瞧都不正眼瞧他一次!如今,曹家竟然準備給她相看其他人家!!將他李植至於何地!為了她,他三年來從未離開真定府,帶著係統穿越而來的所有野望、鴻圖霸業全都推翻了,隻想當個富貴閒人與她共度一生!他甚至用了半個靈魂從係統那裡抵押來了一顆容顏永駐丹,隻為了令她能夠永遠青春貌美,永遠與他長相廝守!
可她,不該無視他的一番真心,不該踐踏他的真心!既然低三下四地當舔狗,她不願意瞧他,就不要怪他用手段得到她了!
至於今日將會死在梅山寺的其他人,不過是異世界的古人罷了,早就作古的人早死晚死有什麼區彆。
當隱匿在香客中間的山匪們從懷中掏出刀來,將香客中的家丁下人們直接梟首殺掉時,眾人驚愣了片刻,紛紛尖叫著朝四下逃命。
在桃林中悠然賞梅的世家小姐們因為走得遠,瞧見匪徒暴起殺人時,雖嚇傻了片刻,反應過來後卻依然有時間往更深處逃命。她們一群女眷進來賞梅,家中帶來的家丁侍從都在寺廟中等候,此時恐怕已然遭遇不測。
“嗚,怎麼辦,若是落在這群匪人手裡,我們下場恐怕比死還慘!”
“我不想死!”
“嗚嗚……”
一群少女拎著裙子在樹林中邊跑邊嚶嚶哭泣,她們這輩子也沒遭遇過今日這樣恐怖的場麵,而且就算恐懼慌亂得不行了,她門也知道,如果自己落入了這群人手中,下場還不如直接死了。總之左右都是活不成的,所以此時此刻幾乎是拿出了從娘胎出來以來最大的毅力,在拚命逃命,什麼大氅什麼金釵全都礙手礙腳扔在路上不要了。
青青綴在眾人的最後麵,她牽著曹佾,帶著帷帽,跑的最慢,眼見著前方的同伴人影已經越來越遠,後方還有喊殺之聲愈發靠近,青青此時也急的滿頭冒汗,連忙一隻手將帷帽摘下扔到一邊,又一隻手奮力解著狐裘大氅的係帶。
小曹佾跑的呼呼直喘氣,青青連忙將他身上的大氅也扔出去,一把將他抱起來,朝著遠處深山跑去。深山野嶺,總比矮樹稀疏的梅花林要容易隱蔽。
原本冬日裡再陽光下閃爍著微光的皚皚積雪,此時仿佛成了她們的催命符,不論青青往哪個方向去,總有匪徒能隨著雪地裡的腳印追上來。從未做過體力活的青青抱著曹佾一路跑了許久,實在是動不了了,隻能將小曹佾放下來,安置在蓋著厚厚積雪的荊棘叢下麵,小聲叮囑:“佾兒乖乖藏在這裡,姐姐從另一條道走。”
曹佾揪著青青的衣角,眼淚不知何時撲簌簌落了滿臉,卻死死地咬著嘴不敢發出聲響。青青摸摸他的腦袋,眼中淚珠也不停滾落,她也好怕,可是帶著弟弟他們兩個都必死無疑。若是由她引開匪徒,或許躲在這裡的曹佾能等到山下人的救援。一狠心,將衣角從小曹佾手心抽出,勒令弟弟呆在這不許動彈,青青轉身將這一片的雪地都踩了一遍,隨即朝著另一個方向跑開,雪地裡留下她離去的一串清晰可見的腳印。
青青扶著胸口,實在是跑不動了,此時她連呼吸都在發疼,手腳軟綿綿的,隨時都要軟倒在地。身後已經傳來男人們的叫罵聲,她靠著樹乾,將自己竭力隱藏起來,捂住嘴唇不敢大口喘息。
如果……如果她被發現了,就……
青青的目光被淚意朦朧著,望向前方的陡峭山坡。
“臭婆娘,快給老子滾出來!我瞧見你了!”
“聽到沒,不想死得很淒慘就自己過來服侍我們哥倆!”
兩個壯漢手持染血的大刀,滿臉獰笑,像玩弄獵物一般,慢悠悠地順著雪地裡的腳印圍上前來。
正在此時,一個人影突然從天而降,也不知是從樹上還是哪裡跳出來,用手中的折扇一邊一個,動作瀟灑帥氣地將兩個壯漢匪徒打倒在地。
“青青,你沒事吧?”
一個熟悉的人影逆著光朝她走來,手中折扇瀟灑地揮來揮去。
“李植?”青青眨眨眼,將眼中的淚水擦去,仔細看清了來人,竟然是往日總是糾纏她的討厭家夥,他竟然輕易就打倒了殺人不眨眼的悍匪。
李植盯著癱坐在雪地裡的美人兒,即將得手的興奮感叫他心如擂鼓,恨不得立即抱美人回家。隻是他現在還得扮演個英雄救美的君子,伸出手來,要扶小臉煞白驚惶未定的美人起來,“青青彆怕,我已經將歹人製服了,你安全了。”
兩個被打倒的匪徒就在眼前,然而青青卻始終有種奇怪的不真實感,她扭頭又仔細瞧了瞧,那兩個身影趴在雪裡一動不動,她問,“你用什麼將他們打暈的?”她看李植手中並無棍棒武器,如何做到的?
自是用係統提供的暴雨梨花針,李植麵帶微笑,一派英俊瀟灑,揮揮手中的折扇,“在我的手中,一話一草皆可成為武器。”
“好了,青青,我帶你離開此地吧,整座梅山都被匪徒占了,我知道一條小路出去,”李植說完直接上前來拉青青的手。
突然,一個壯實的小小身影從遠處衝過來,一頭將李植撞得後退好幾布,居然是青青讓躲在雪裡的曹佾,不知何時又跟了過來的。曹佾撞開李植,撲進了青青懷裡,抱住青青的腰怒道:“姐姐不要被這個壞人騙了!我剛才看到他跟那兩個人一起的!他們一起追過來的!”
“!!!”青青能感受到自己渾身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抱住曹佾往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