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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席年到公司時,盛銘禮已經等在了會議室裡。
盛銘禮今天穿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裝,外麵穿了一件黑色的長風衣,他帶著眼鏡,雖然年過半百,看起來依舊風雅。盛席年穿了黑色的正裝,身形挺拔修長。他們一坐一站,陽光從落地窗裡透進來,照出兩條獨立的影子。
他們是父子,長相總有相似,但盛銘禮看起來更溫潤一些,盛席年遺傳了他母親的一雙眼睛,深邃乾淨,黑白分明。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淡漠無比,無端生出了許多的淩厲。
對視之間,盛銘禮先笑著開口。
“怎麼,不叫人嗎?”
“工作的時候不要夾帶私人感情,這是您教我的。”
盛席年坐到辦公桌前,語氣平靜無波,身後的鐘儲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俯身輕聲問:“真的不用告訴杞先生嗎?”
“不用。”盛席年一頓,目光稍微柔和了些:“他懷孕了。”
祝鋒任還沒醒過來,袁海稱病沒有出席,杞星還不知情。這場會議成了盛席年與盛銘禮分庭抗禮的戰場。
鐘儲點頭,重新直起身。那頭的徐辛率先遞來了一份文件。
“依照祝氏的股東製度,由公司最大控股人直接負責公司決策。現在原第一控股股東祝鋒任先生由於身體原因暫時無法行使權利,我方代表盛銘禮先生已經於本月16日,19日買下祝氏23%的股權,成為祝氏目前的第一控股股東。”
徐辛頓了頓,看向盛席年,對方並沒有什麼表情,隻是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徐辛頓了頓,繼續往下說。
“作為第一股東,為了公司的正常運行與發展,如果沒有異議的話,盛銘禮先生希望能儘快接手公司事務管理。”
作為第一控股人接手公司事務管理,就意味著祝氏房產、酒店、餐飲、物流等等諸如此類的所有產業悉數移交,盛席年卻並不在意的樣子。
“六百萬一個點,”他合上文件,看向盛銘禮。“分公司的流水被盛席文賠得差不多了,這筆錢是從盛家拿出來的嗎?”
他笑了笑,“我還以為依照你嚴苛的完美主義,應該從來不會做賠本生意,現在看來也不是。”
盛銘禮聞言笑容稍微淡去了一些,偏頭看向徐辛。徐辛會意,皺起眉有些急切地開口:“袁海那7%確實沒有變更,我一直看著……”
而那頭,鐘儲已經走過來,將手裡的文件放到了盛銘禮麵前。
“盛銘禮先生,關於本公司的股權構成,貴方像計算錯誤了,就算暫時依照您的說法,您持有23%的股份——您也不是第一控股股東。”
鐘儲禮貌笑了笑,道:“祝鋒任先生在他本人大壽當晚取消了杞星先生20%的股份繼承權,將這20%股份所有權轉移到盛席年先生名下。同時祝先生還於自己名下50%的股份中拿出了10%轉讓給了盛席年先生。”
“現在盛席年先生實際控股30%,在祝先生暫時還沒醒過來的情況下,盛席年先生將作為祝氏目前的絕對控股股東,直接參與公司決策。”
鐘儲說完,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下來。
祝鋒任在商場上沉浮了五十多年,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必定經曆多數不清的大風大浪。他沒有預料到自己的病,卻預料到了自己如果突然出事,肯定會有人拿自己的寶貝外孫來開刀。
杞星的心不在商場,祝鋒任不願意為難他,索性在自己七十五歲的大壽上把30%的股份給了盛席年。
那天晚上杞星剛一走開,祝鋒任就讓盛席年跟著他上了樓。大概是因為在下麵應酬的時間有點長,祝鋒任臉上看起來有些疲憊,說起杞星來卻興致盎然,絮絮叨叨的與盛席年說了許多。
“彆看杞星平時驕得不行,愛吵愛鬨的,看起來脾氣大得很,其實就是個心地善良的小孩子。以後他要是不聽話、耍脾氣,你多讓讓他。”
見盛席年點頭,他示意身旁的律師把合同拿給盛席年,繼續道:“杞星原來的20%,加上我新轉出的10%,這30%的股份,算是你們共同持有——杞星不喜歡這些,不用告訴他,以後還要你多費心。”
盛席年沉默片刻,在文件上簽了字,最後又抬頭與祝鋒任對視。
“您放心,這30%永遠都是杞星的。”
祝鋒任點點頭,繼續笑著道,“你也彆覺得我慣著他,我老了,慣不了他幾年了,可我又實在擔心他將來。我看著小星從那麼一丁點兒長到現在,在我心裡他一直都是個孩子。”
書房的門把樓下的歡聲笑語隔絕得乾乾淨淨,在台燈的映照下,祝鋒任眉頭眼角的皺紋愈發明顯。這個剛才還被祝賀與恭維聲包圍的總裁,此刻如同千千萬萬普通的老人。
“杞星愛你,我勸不住,隻能拜托你也愛他一點。”
盛席年站起身,看著祝鋒任。他想說些什麼,但對上祝鋒任的眼睛,卻又說不出多少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