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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為了接席曼香出獄,湯執租了一輛車。司機等在門外,他帶著母親往外走。
他和母親分開太多年了,不知道怎樣的肢體距離是合適的,有些不太自然地牽著她。
席曼香可能情緒太過激動,不知該如何表達,沉默地挨著湯執,慢慢往前走著。
走到車邊,司機替他們開門,席曼香有些吃驚地後退了一小步。
湯執輕摟了摟母親:“媽,是我租的。”
“我還沒考駕照呢,”湯執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不會開車,又怕臨時打不到,所以租了一個。”
“噢,好,好。”席曼香恍然點頭。
湯執和母親一起坐在後座。
車出發後,前座後背的視頻慢慢亮了起來,湯執注意到母親看著屏幕,愣了愣,有些局促地低下頭,像怕碰壞了車裡的東西一樣,手交握著放在腿間,後背蜷起了一些。
“媽媽。”湯執的心微微地揪了起來。
她立刻轉頭看湯執,好像由於湯執的聲音而減少了一些緊張,但眼神裡仍然帶著彷徨和不安。
“媽媽,”湯執對她努力地、安撫性地笑了一下,“沒關係的。”
“我租了一個小房子,馬上就到了,”湯執對她說,“我們兩個人住正好。”
“我還給你買了衣服,現在先帶你回去洗澡,把新衣服換上。”
席曼香看著他,很慢地點了點頭。在監獄的時候,席曼香從來沒有讓湯執看到過她的這一麵,從來沒有畏縮過,總是很樂觀和堅強。
湯執眼睛有點發熱,他忽而想起昨天買好的蛋糕和牛奶,岔開話題問:“對了,媽,你餓不餓。”
他先俯身拿出蛋糕給她,然後拆了牛奶的包裝,把吸管刺進去,遞到她手裡:“肯定餓壞了吧。”
席曼香抓著牛奶盒,和湯執對視了幾秒,眼中聚起了淚水,又很快低頭,吸了一口牛奶。
湯執看見她的眼淚滴在手背上,馬上抽紙巾幫她擦了。
“晚上我定了家特彆好吃的餐館,”他又抬手,擦席曼香眼裡掉出來的眼淚,自顧說,“你肯定愛吃。”
他摟著席曼香,讓她靠到自己肩膀上,哄她說:“回家教你用新手機。”
“你彆擔心,”湯執說,“都很好學。”
席曼香嗓子微啞,說了聲“好”。
這時候湯執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他頓了頓,拿出來看,房產中介的張子明發短信問他對房子滿不滿意,有沒有什麼問題。
再上一條未讀短信但來信時間是半小時前,幾乎是判決念出的當下。發信人徐升,他對湯執說:“恭喜。”
湯執沒避著席曼香看短信,她還未從湯執肩膀上抬起頭,也看到了短信的內容,低聲說:“徐總。”
“是我老板。”湯執對她說。
他本來想告訴她,鐘律師是徐升幫忙請的,但怕說了她多問,繼而多想,便及時收聲,回複徐升:“謝謝。”
湯執還想給張子明回條信息,徐升的電話突然進來了。
席曼香坐直了,湯執和她對視了一眼,有些心虛地接起了電話。
“不用謝。”徐升在那頭對他說。
徐升的聲音很低,背景音似乎有音樂,像是什麼餐廳,或者晚宴現場。
湯執把視線投向窗外,抿了抿嘴唇,又聽到徐升問自己:“湯執,你開心嗎?”
徐升的問題沒頭沒腦的,很是奇怪,隻是簡單的問句,又好像包含了很多未解的信息和情緒。
湯執停頓片刻,說:“嗯。”
“那就好。”徐升說。
兩人靜了一小會兒。雖然席曼香坐在湯執身邊,湯執也還是沒有掛電話。他又說了一次:“謝謝徐總。”
徐升隔了幾秒,才用溫和的語調對湯執說“你不用謝我,是我答應你的”。
徐升的語氣鎮定得幾乎刻意,比起和湯執聊天,更像在說服自己。
不過湯執還來不及回應他什麼,突然聽見徐升那頭遙遙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她由遠及近地叫徐升,聲線從模糊變得清晰。
“徐升……不是,你們濱港怎麼連個垃圾桶都找不到——”
她忽然噤聲了。
電話兩端都安靜了片刻,徐升突然直接把話掛了。
騙子。什麼出差。湯執無情地想。明天回來。
席曼香還看著他,他把手機收起來,她對湯執笑了笑,說:“寶寶,你老板人真好,這麼關心你。”
湯執想告訴席曼香自己已經離職的事實,又是怕她想太多會擔心,沒有說。
沒過多久,他們臨時的家到了。
湯執刷了卡,帶席曼香上樓,又說:“媽,你也有一張門禁卡,一會兒給你。”
她的情緒好了一些,雖然還是有些畏縮。
湯執也把徐升的電話暫時忘記了,他帶媽媽參觀了小而溫馨的房子,打開她房間的衣櫃,給她看他新替她買的衣服。
席曼香高興極了,一邊摸著一件裙子,一邊說:“我真的很久很久沒過穿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