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衡站在台階上,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楊夢瑤從沙發上拔身而起,三兩步衝了過去,像一顆渴求陽光的植物一般抓住了紀衡的胳膊,緊緊的纏繞了上去:“你最近為什麼一直這麼忙?”
她恨不得把自己嵌進紀衡的懷裡,即便屋內光線不佳,她也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疏離之意。
“你今天去哪兒了?和我說說好不好。”
楊夢瑤勉強綻開了一個笑容,深吸了一口氣:“那個老太婆,是從哪兒帶回來的呀?”
“太太,我已經把人安排到外頭大門那邊兒了。”
王管家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恍惚是沒有看到紀衡一般,自然而然地向楊夢瑤彙報道:“剛剛已經吩咐過她,如果沒有招呼的話,不許她隨便進來。”
“誰?”
紀衡的眉頭皺得很緊,他向前跨了一步,昏黃的夕陽掃到了他的臉上,照出了他深深的疲憊。
楊夢瑤噎了一下,心裡一時恨急,匆忙抓住了紀衡的手:“就是那個老女人……她對我不敬。”
楊夢瑤笑容勉強:“可能是不對眼緣吧,一見那人在旁邊站著,我就覺得心裡燥燥的。”
紀衡聲音冰冷:“她是我帶回來的……朋友。”
王管家還在旁邊站著,楊夢瑤怎麼能在仆人麵前丟了臉麵?
她咬著牙,晃了晃紀衡的胳膊:“你怎麼會有那樣的朋友……紀衡,我知道你心好。她要是缺錢,咱們出點錢,把她打發出去就好了嘛。”
楊夢瑤看著紀衡陡然變黑的臉色,聲音變得越來越弱,帶上了一絲怯意:“乾嘛放在家裡麵,惹我們厭煩。”
“王管家。”
紀衡甩開了楊夢瑤的胳膊,頭一次在外人麵前沒有給她留臉:“把阿姨叫回來,以後她的位置和你一樣。”
他加重了語氣:“以後在這個家裡,沒人可以對她呼來喝去,知道了嗎?”
王管家一怔,立刻就應了下來:“是,知道了!”
旁邊的楊夢瑤陡然變了臉色,隻覺得臉上與心上同時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紀衡居然真的連一絲臉麵都不給她留!
紀衡點了下頭,快步走出了這座讓他覺得憋悶的房子。
說不定……
他彎腰進了邁巴赫裡,模模糊糊地想。
說不定這個老婦人,就是溫梔在童年時,得到的唯一一絲溫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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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華燈剛剛亮起,瓊脂裡的熱鬨才剛剛開始。
孟凝從辦公桌前揚起頭來,挑了挑眉:“紀衡又來了?”
旁邊的下屬也覺得稀奇:“是啊,您上回都把他奚落成那樣了……”
孟凝撇了撇嘴角,眼裡閃過一抹鄙夷,扔下了手中的鋼筆,大步走了出去。
她穿過了一片熱鬨男女,徑直推開了一扇包房的門。
紀衡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落地窗前,神情蕭索,不知道在想什麼。
“紀少爺,您有什麼需要,直接和我們大堂經理說就是了。”
孟凝掛上了一個假笑,倚在門框上,看到那男人轉過身來。
“溫梔……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紀衡說話的語速很慢,說到女人名字的時候,更是放得又輕又緩,像是怕嚇到什麼東西一般。
他眸子黑沉沉的,天生一張好皮囊,隻是以前對人一貫冷淡,見誰都是一副疏離的樣子。
此刻卻直勾勾的看著孟凝,眼神固執,流露出了一絲偏執的光。
他有了一個,一定要找回來的人。
孟凝挑了挑眉:“她早辭職不乾啦——這地方壓根就不是人待的。”
“上次就和您說過,她現在有家有口的,愛人對她很好,女兒也冰雪可愛。”
她撇了撇嘴:“您想啊,好容易從這泥坑裡頭爬出去了,難不成還再回來看看?”
紀衡深吸了一口氣,短促道:“她的聯係方式……給我一個電話。”
孟凝知道這男人心中痛苦,心裡卻是一陣舒坦,乾脆利落道:“沒有!”
她抱著雙臂:“您也不是不知道,這個瓊脂,名字好聽,乾的卻是糟踐人的事兒。”
“我記著,以前有個客戶,讓她喝酒喝到吐血呢……”
孟凝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似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呀,瞧我這記性,那個客戶應該就是您吧?”
“反正是些糟踐人的事情,那也沒辦法,誰讓她沒錢呢?”
孟凝笑嘻嘻的,一字一頓道:“總之那個時候是她不配……現在有人覺得,她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好姑娘,值得去好好對待。”
她重重地撫了一下掌,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夜色裡,像是落在了紀衡臉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