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長勝跟著扈捕頭一起回到王廣平家門口,發現之前扈捕頭帶來的隨從不見蹤影了。
扈捕頭,來時那位趕車的捕快小哥和你的馬怎麼都沒了……
哦,我剛才聽說榕溪村這邊已經遭遇過野豬了,就打發他回去跟我們大人報信兒去了。
這眼瞅著都年關歲末了,我們大人也是生怕轄區出事兒。
叫人回去報個信兒,也好讓他安心。
詹長勝聽了這解釋覺得也有道理,便沒有起疑。
主要是他一直覺得下麵小地方的捕頭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
根本不覺得扈捕頭會從他稍顯急切的態度中察覺到他的真實意圖。
那咱們也抓緊回去吧,彆又跟葉壯士錯開了。
好嘞,您就放心吧,從榕溪村回城就那麼一條路,肯定不會再錯過的。
因為捕快騎著扈捕頭的馬回去報信了,所以扈捕頭主動承擔了趕車的工作,請詹長勝上車之後,自己甩起馬鞭,不緊不慢地踏上了回城之路。
而此時,葉老大正在野味館,從自家車上往下卸野豬。
一頭大野豬加上五頭還活著的半大野豬,一下子就讓野味館的劉掌櫃樂開了花。
大野豬偶爾還是能遇到的,但是這種半大的小豬卻不好找。
這樣的小豬都還沒有脫離母豬的看管,而帶崽的母豬可是不好惹的,就算是經驗豐富的獵手,也得拉幫結夥才有可能對付得了。
前兩日剛聽說最近開始有野豬下山禍害莊稼。
我還想著要不要想法子聯係你一下,看看能不能給我弄兩頭過來。
沒想到還不等我找你,你就送貨上門了!
劉掌櫃一邊說,一邊圍著幾隻半大小豬打轉。
他越看越是高興,扭頭吩咐夥計道:叫人去送信給想吃野豬的食客們,今晚先把這頭大豬給吃了。
這些小豬都是活的,先養幾天,回頭請岑老過來,咱們來吃個烤全豬。
劉掌櫃說完轉身拍拍葉老大的肩膀道:到時候帶你媳婦和閨女一起來吃,算是我對你額外的感謝了。
他一邊說,一邊招呼夥計來給野豬稱重。
母豬肉肯定不如活的半大豬崽值錢,但這頭母豬還算年輕,不是生過很多胎的老豬,所以劉掌櫃給的價錢還算公道,三百多斤的豬,十文錢一斤。
剩下的五頭小豬,最沉的六十五斤,最輕的五十八斤,加起來三百斤出頭,二十文錢一斤。
劉掌櫃十分大方地取了個整,直接給了葉老大十兩銀子的銀票。
他吩咐夥計將半大豬崽先放入後院的圈中養著,然後拍拍葉老大的肩膀道:以後再有這好東西,記得還給我送來。
那是肯定的,我如今甭管打到什麼野味,都先來問問您要不要。
您這兒若是不要我才再想辦法賣給彆人呢!
這就對了,咱們互利互惠,合作愉快,一起賺錢嘛!劉掌櫃話音未落,就見兩個身穿捕快服的人急匆匆地從外麵進來。
今天什麼風把兩位官爺吹過來了,剛好到了新鮮的野豬肉,不如我做兩道菜給您二位下酒
劉掌櫃到底是生意人,麵對官府的人,立刻就端起了笑臉。
劉掌櫃,今個兒不是來吃飯的,我們是來找人的。
兩個捕快一聽說野豬,就知道自己沒找錯了,扭頭看到站在一旁的葉老大。
其中一位捕快抱拳道:敢問這位壯士可是葉慶晨葉壯士
雖說之前縣太爺大肆慶祝葉慶晨和葉慶安兄弟倆受到嘉獎的時候,縣衙的捕快都是見過葉老大的。
但是他那天刮了胡子,把自己捯飭得一表人才的,跟今天這副胡子拉碴、睡眠不足的樣子著實有些差距。
所以兩個捕快看了看也有點拿不準,決定還是先打個招呼,彆回頭再搞錯人了。
不敢當壯士二字,草民正是葉慶晨,不知二位官爺找我所為何事葉老大有些奇怪,心想難道不許打野豬麼
那也不對啊,若是不許打野豬,那野味館肯定也不敢收,就算收也該偷偷摸摸的才對啊!
葉壯士,我家大人聽說您昨晚表現神勇,以一己之力解決了去村裡搞破壞的三大五小八頭野豬,高興壞了,讓我們趕緊來請您過去,想聽聽您打野豬的經過和經驗,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讓其他村鎮學習的地方。
劉掌櫃一聽這話,關注點立刻歪了,一把抓住他道:好你個葉老大,剛才還說有野味都先給我留著,一轉頭就跟我藏心眼兒另外兩頭野豬呢你賣給誰了
葉老大哭笑不得道:劉掌櫃,您誤會了,我昨晚的確是射殺了三頭大野豬。
但是除了這頭闖進我家的是我一個人解決的之外,其他兩頭都是跟村裡人合力解決的。
加上另外兩家也被野豬禍害得不輕,所以那兩頭野豬的肉便由村裡做主分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劉掌櫃立刻又換上了笑臉,抓著葉老大胳膊的手也鬆開了,順勢在他胳膊上輕拍兩下道,我就知道,你一直是個實誠人。
哎呀,我不耽誤你了,縣太爺想見你,快去快去吧!
於是葉老大很快便跟著兩位捕快來到了縣衙。
葉老大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進衙門,雖然明知道不是自己犯了事兒,卻還是覺得進門的一瞬間腿有點發軟。
好在捕快並沒有將他帶到公堂,而是直奔後麵的偏廳。
葉壯士,您在這裡稍後,我這就去請我家大人。
葉老大被兩個捕快一口一個壯士叫得渾身不自在。
這邊才剛坐下,立刻就有人進來奉茶。
這樣的待遇讓他有些惶恐,心想自己隻是殺了幾頭野豬,又不是什麼豺狼虎豹,至於這麼興師動眾麼
他剛喝了一口茶水給自己壓壓驚,縣太爺就帶著三個師爺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葉老大趕緊起身見禮。
葉壯士不必多禮。縣太爺的態度也和善得有些過頭。
葉老大簡直想要掐自己一把,確認一下自己這是不是在做夢。
縣太爺坐下之後就讓他也落座,隻見跟著縣太爺進屋的三個師爺模樣的人還在那邊忙活。
有人給他們搬來了條案和椅子,條案上很快就擺上了筆墨紙硯。
三個人紛紛落座,鋪開紙,拿起筆,沾飽了墨汁,懸停在半空等著隨時記錄什麼東西。
葉老大後背一陣發涼,總覺得除了換了個地方之外,簡直像是要審訊自己,那三個師爺就是來記錄口供的。
縣太爺平時說話其實挺喜歡繞彎子的,正常來說,總是要先說些廢話再慢慢進入正題的。
這基本也是當官之人的通病了,他們講究含蓄委婉,覺得單刀直入是缺乏涵養的表現。
但是縣太爺今天卻也顧不得了,看到三位師爺都準備好了,便直接詢問起葉老大昨晚獵殺野豬的事兒。
這是必須要問清楚的,畢竟是要寫入折子裡的,不能自已瞎編。
萬一有什麼不儘不實的地方被彆人抓住小辮子,那可就不是登天梯,而是自己找死了。
葉老大不明所以,但還是將昨晚是如何發現野豬,如何獵殺了闖入自家的野豬之後,又去通知村裡人,並且在村裡人的幫助下射殺了另外兩頭野豬。
他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去看那三位師爺。
隻見三個人都在埋頭奮筆疾書。
葉老大心裡越發沒底,自己這點事兒,還值得三個人一起記錄
事情經過很快就說清楚了,縣太爺立刻誇讚了他幾句,然後也扭頭看向那三位師爺。
領頭的一位微微頷首,表示已經夠用了,縣太爺立刻道:真沒想到,聖上褒獎你還沒過去多久,你就又為村裡立下了大功,當真是所有人學習的楷模啊!
我已經叫師爺將你獵殺野豬的經過全部記錄下來了,回頭我便安排人去各個村子宣講,讓大家一起學習你獵殺野豬的經驗和不顧自己安危的奉獻精神。
葉老大這才知道師爺們奮筆疾書的用意,心裡鬆了口氣,趕緊謙虛道:大人您真是太過譽了,我不過恰巧從小學了些箭術和打獵的本事,當不得這樣的盛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