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晚給陳房解釋,換眼角膜不是換眼睛,隻是把眼球上的那層膜換上而已,眼角膜是透明的,其厚度與紙張的厚度無異。
可陳房還是不願意換。
勸不聽,秦晚晚的聲音一時間也冷了下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句話的真實意思,是說身體發膚是父母給的,我們不能故意去傷害它
“你現在手術,是為了以後能夠看得見,這是對身體的守護而不是傷害,我希望這件事你要自己想明白,難道你真的想一輩子都瞎著?”
一輩子都瞎著。
這句話太沉重了。
陳房做不起這樣的選擇。
對於接受過傳統教育的人,要接受一些新的思想碰撞,是需要時間的,秦晚晚可以理解陳房的糾結,但是不能接受他一直擰不過彎來。
落日的餘暉,從半開著的窗戶灑在陳房的病床上,他的手指能感覺到陽光的餘熱,但是沒有絲毫聚焦點的瞳孔,卻感受不到一絲光明。
真的要這樣一輩子嗎?
陳房心底有個聲音在呐喊,他不要。
站在陳房病床跟前的秦晚晚也不再急著催促他,她安靜的等著陳房思考。
秦晚晚知道,陳房不是死腦筋的人,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他一定可以自己想通的。
她看著陳房的眉頭舒展,又皺緊,再舒展,再皺緊。
霍連城和霍橫飛見秦晚晚在陳房的病房一直不出去,兩人想了想,終於還是進了病房。
之前秦晚晚說要和陳房談術前事宜,所以隻有她一人進了病房,其他的人都是等在外麵的。
進了病房,他們才從秦晚晚口中知道了陳房的糾結。
想著那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霍橫飛沉默了許久,他走到陳房身邊,拉起陳房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後背上。
感受到手底下凹凸不平的傷痕,陳房的手止不住一抖。
“飛哥,你這是怎麼了?”
見陳房觸摸到了自己的傷痕,霍橫飛鬆開了陳房的手,他語氣平靜的說道:
“這是我娘打的,從小到大,我遭受過無數的毒打,如果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句話是對的,那是不是就代表姨娘打我是對的呢?”
“陳房,許多事情都是有雙麵性的,這句話本身沒有問題,問題在於你是怎樣去理解它,我相信即使是你的父母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因為這樣的原因,放棄了自己
“還有,縱使你不為自己考慮,是不是也要為自己的妹妹考慮考慮,你要是瞎了,靈姍以後要怎麼過日子?”
靈姍,是陳房的妹妹。
陳房的老家在煙城鄰縣,他自幼父母雙亡,跟妹妹陳靈姍在叔叔家長大。
早些年,陳房兄妹很不受嬸嬸待見。
也就這兩年,陳房謀得了巡捕房的差事,往家裡寄了不少銀元,才使得妹妹的日子好過了些,還有書可念。
要是陳房瞎了,陳靈姍指不定以後要過什麼樣的日子,不說讀書了,早早被迫嫁人都是有可能的。
陳房自己倒是無所謂,妹妹是他唯一的軟肋,想到自己瞎了之後,妹妹的處境會很艱難,陳房終於撕破了他內心的枷鎖。
“師傅,這個手術,我做,你給我做吧!”
說完話,陳房又感激的看向霍橫飛:“飛哥,謝謝你!”
為了勸導陳房,霍橫飛不惜把自己的隱私之事說出來,這讓陳房內心十分感動。
聽到陳房終於答應做手術了,秦晚晚深深的吐了口氣。
早知道該早把霍橫飛叫進來的,霍橫飛最了解陳房的情況,他的話肯定要比彆人頂用的多。
跟陳房和賀陽再次交代了術前準備事宜之後,秦晚晚和霍連城、霍橫飛便一道兒回霍家了。
夜幕時分,霍家燈火齊鳴。
霍家院子裡的人,都在等遊子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