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得單弱,一雙眼睛卻很清亮,看著人時,令人如沐春風。
“黃先生,您怎麽來了?快快請進。”一見黃聲,少年立時將他往裏讓,又要扭頭喚家人。
“噤聲。”黃聲低聲說道,抬手向那少年打了個手勢:“莫要叫你娘和你姐姐出來,我有話要與你單獨說,你且隨我來。”
語罷,他轉身便走。
少年遲疑了片刻,跨出門檻,反手將門戶掩好,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小巷,此時,那少年已然覺出了周遭的異樣,一麵走一麵扭頭環視,神情有些驚慌,卻又帶著一絲釋然。
直待行至黃聲來時停留的地方,兩個人方才站定。
“黃先生,要……開始了麽?”少年當先開了口。
便在他說話時,四周的景物又比方才更淡了些,天空的藍已近乎透明,行人與建築亦失去了大部分色彩。
黃生與少年,是唯二的亮色。
可詭異的是,這兩個“異類”身處於人群之中,眾人卻既未察覺到他們的異常,更沒發現自身的變化,所有人還是該乾嘛乾嘛,便連天上的鳥雀也仍在“嘰嘰喳喳”地叫著、飛著。
雖然那聲音輕得有若蚊蚋。
“是,此境將要滅了。”黃聲背朝著少年,語氣裏有著深切的哀傷。
少年很輕地“嗯”了一聲,慢慢地低下頭,肩膀也塌了下去。
但他很快便又抬起頭,麵上現出了堅毅之色,大聲地道:“請先生教我。”
黃聲負在身後的手一緊,說話聲也有些發緊:“焦家二郎……玉成,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焦玉成答得極快,快過了腦海裏與心底間滋生的情緒。
這刻的他無比清楚地知曉,若話說得太慢,後悔與恐懼便會湧出,緊接著便是留戀、不舍與不甘。
在第一次“入夢”時,他便有過這樣的情緒,而那一次,他險些便丟下姐姐獨自逃開。
今天,他不會如此了。
“我信黃先生!”焦玉成再度說道。
用著比方才更響亮、亦更堅定的語氣。
“聲,在此謝過。”黃聲倏然轉身,麵向焦玉成深深地施了一禮。
此舉大出焦玉成意料,且對方的動作也太快,一禮已畢,焦玉成才後知後覺地想要避開,卻也是無從避起了。
黃聲直身而起,抬手先向自己眉心一點。
金印顯現,雷光與電影在他的目中明滅。
他張著一雙異色金瞳目注焦玉成,並指如刀,點向他喉節之下三寸的位置,啟唇綻出一道輕細的雷鳴:
“來。”
焦玉成深吸了一口氣,盤膝坐下,閉起雙目,輕輕回了一個字:
“請。”
隨著話音,他的胸腹與丹田處便漫起了溫潤的青色靈光。
那靈光並不凝厚,隻有薄薄的一重,氣機卻很濃鬱,帶著新生與希望。
那是焦玉成的血脈之力——療愈。
它被黃聲抽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