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臭的、臭死啦,好臭好臭的。”
許晉被她說得臉紅,一時竟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來,訕訕地往後退了兩步。
女童見狀立時神氣起來,將兩手向腰間一叉、腦袋一昂,拿下巴對著他們道:
“姐姐讓我告訴你們,如果有事就去南坊鼓兒巷九裏坡找她,門前一棵海棠樹的就是我家,好找得緊。”
說完了,又下死力朝珠娘母子瞪了一眼,跺了跺腳,扭頭跑開了。
許晉直是雲裏霧裏,腦子裏也有些迷迷糊糊地,好一會兒後方才想起,他竟連這小姑娘的名字都沒問,更不知她口口聲聲所說的“姐姐”到底是誰,忙抬頭欲喚。
長街喧鬨、柳風徐徐,又哪裏還有小姑娘影子?
“倒是好快的腿腳。”少年摸了摸腦袋,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將東西拿起來瞧。
驀地,一隻手探進視線,劈手便將那東西奪走了。
許晉吃了一驚,空著兩手望去,便見母親麵白如紙,那神情瞧來竟是大異於以往,一雙眼睛更是如癡如傻,捧著那東西渾身不住顫抖。
再一息,隻見她手一鬆,“啪嗒”一聲,那東西便又掉在了地上。
直到這一刻,許晉才終是瞧清了那女童所贈之物:
一枚玉簪、一塊布帛。
玉簪的質料並不好,簪頭上倒也雕著些紋飾,隻是年頭太久,已經磨損得看不大出來了;
那布帛則糟爛到了極點,上麵滿是蝕壞的黑色蛀洞,已然根本瞧不出原先的材質或花樣,隻能隱約看出似乎是個錦囊。
“娘,這……都是何物?”少年彎腰拾起玉簪和錦囊,小心翼翼望向珠娘,那隻獨眼中盛滿了疑惑。
今天的母親著實反常,饒是他打定了主意不多問、不多想,此時卻也禁不住心下生異。
珠娘緊咬著嘴唇,眼淚兀自滾滾而落。
東風拂過長街,並無人注意到街角這對窮困潦倒的母子,亦無人看到,在那玉簪和布帛之上,正隱隱泛出星辰般的微光……
再見到珠娘母子,是在次日的午後。
天有些陰,眼瞧著將要落雨,九裏坡行人寥落,寂靜得宛若夜中。
蘇音推開窗,青金交織的靈力湧入眼眸,望向緊閉的大門。
門扉外,海棠開得正濃,滿樹繁花絢爛,累垂的花序如一個個熱切而又強烈的願望,在陰穹下灼然耀眼。
蘇音看著那棵海棠。
門外石階下,珠娘也正仰首看花
有那麽一瞬,她們的臉上不約而同現出迷惘的神色,仿似看的不是花,而是某個已然遠去的身影,某段不堪回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