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問道柳如煙
“奪舍?”
天玄抬眼看了看蘇音,又將視線移向窗外。
遠處的花朝渡,煙柳已成行。
說起來,這渡口並不與洪波江相連,而是花朝縣內一麵叫做百花湖的內湖的渡口。
在西南這一帶,“花朝春渡”,亦是一大頗富盛名的。
每隔一的三、四月間,那西花朝樓——簡稱西樓——及至整條西街的姑娘們,皆會盛妝打扮起來,在那遊湖的樓船上論歌賽舞、吟詩作畫,再由當地名士出麵品評,選出其中色藝雙絕者,為當年的魁首。
此時雖是深冬,那花朝渡亦是柳岸聞鶯、桃花初綻,時而有羅衣輕袂的女子行過,或風流媚蕩,或素淨婉約,比之東樓這一帶的風景,又是不同了。
前文那首《花朝》詩,寫的便是這東、西兩樓的風物,而那西花朝樓,便是那百花爭豔之所、群芳競美之地,西街那一溜的銷金窟、溫柔鄉,亦是花朝縣名聞於世的因由之一。
遠遠看了一會街景,天玄方麵色淡然地轉向蘇音,問:“道友怎麽想起問這個來了?”
蘇音將自己麵前的酒杯也斟滿了,若無其事地道:
“隻是這麽一問罷了。其實我更想知道的是,奪舍與被奪舍者之間的境界,通常需要要有多大的差異?”
天玄目注她片刻,低頭捧起青瓷桃葉盞,淺啜了一口色若桃花的酒液,徐徐地道:
“奪舍之難,難於上青天。何解?蓋因境界相差越大,便越不容易成功。然若是境界相近,又怎會任由對方奪舍?所以此事也隻在傳說裏聽聽,實則卻是罕有的。”
“能請您說詳細些麽?”蘇音往他杯中又續了些酒。
天玄微微點頭謝過,轉動著手中瓷盞,低語道:“神魂之事,本就是修行路上最艱澀之處,簡單說來,人的肉身便是承魂之器,身強者則魂強,反之亦然。
試想,一個元嬰修士奪了金丹修士的舍,那金丹的肉身如何受得住強大的元嬰神魂?隻怕神魂甫落,肉身便也爆了。
而若是境界與層級差相仿佛,那人家又怎會輕易讓你奪舍?縱使機緣巧合之下將神魂強附予他人之體,肉身本身之魂魄亦對外來神魂有極強的排斥力,奪之堪稱凶險。”
他搖了搖頭,似是對蘇音的奪舍之說大不讚同:
“好生修行、按部就班,將自己變強了,這才合乎天道。強奪他人肉身則是逆天道而行,一旦被天機察知,即刻身死道消,不足取也。”
蘇音蹙眉想了想,有些不解地問道:“我等修身養性、求得長生,這本身不也是逆天而行麽?怎麽凡人修行就可以,奪舍便不成了呢?”
“道友此言差矣。”天玄將酒盞放下,看向蘇音的眼神很是端肅:
“仙者,人之巔也。仙從人出,此亦謂人人皆可成仙。隻是大多數人悟不到那一絲天機,便做了那碌碌凡人罷了,卻並非我等逆天行事。
道無處不在;天機無處不存。悟或不悟、知或不知,全在人心。此即所謂大道無情,即眾生皆有、無分親疏,則有情亦如無情。
而奪舍則不然。那是自身悟不得天道、窺不破天機,便去奪取他人的機會強加於己身,此舉便違了天道無情之理。
這便如同凡人世界強搶他人財貨,此行便觸犯和律法;所謂天道,亦可稱之為一種天地之間的律法或法則,一旦違背,自是也要受到懲罰的。”
蘇音這回總算聽明白了。
然而,她的眉心卻依舊緊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