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吾並非隨便長長的
“錚——”
風乍起。
宛若輕掃著簷上積雪,又好似一枝桃花撲落下了些細碎的亂紅。
蘇音的心被這弦音拂得靜了靜,睜開眼往上看。
山嶽般的虛影依舊是她熟悉的,包括那彎著身子四處打量的神態,亦帶著她絕不陌生的好奇勁兒。
惟獨變了容顏。
她咽了咽略有些發乾的喉嚨,麵上也端出個笑來,問:
“你……整容了?”
聲音並不高,那披發布袍的虛影卻仍聽見了,於是轉過視線,不冷不熱地看了她一眼,搖搖頭。
蘇音倆眼又直了。
我的媽我的媽,怎麽會有人能把腦袋搖得這麽好看?怎麽會啊?
被顏值懾了心魄的蘇音,一時又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隻呆站在那裏不語,直到識海中的白弦再度“錚”地一響,她才像是被金剛大猩猩的頭錘砸了一記,瞬間請醒了過來。
嘶,好疼!
神魂被不可名狀地痛揍,那真是痛徹骨髓再加一萬倍的痛感。
最氣人的是,動手揍她的還不是人,而是一根琴弦,這就有點哪啥了。
看著識海中高懸於海麵的那一抹冷白,蘇音打從心底裏顫抖了一息。
我家大白的神格居然是審判之鞭麽?真是恐怖如廝。
“瓔——”
便在蘇音兩股戰戰之時,殷紅的赤弦忽地一聲輕響,弦音低緩溫柔,像暖洋洋的春風拂過麵頰,神魂深處的劇痛亦飛快淡去,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
蘇音看了看宮弦,再看了看羽弦。
白的唱紅臉、紅的唱白臉是吧?
不過,這一個巴掌一個棗兒地,卻也頗具奇效,蘇音此時眼清心明、無悲無喜,卻是不再像之前那樣昏昏然了。
凝下神來,她再度抬頭望向某人,卻見對方正蹲在牆犄角那兒,磨盤大的手指頭在熱帶魚缸外頭戳戳點點,逗魚逗得不亦樂乎。
蘇音一臉抽搐。
真是再帥的神顏也架不住這傻缺樣,現在看看,也很平常嘛。
心如止水的蘇音清了清嗓子,正色說道:
“你的樣子變化太大,我差點以為弄錯了人。這到底是什麽情況?還是說你就是隨機長的?”
傻大個兒動作一頓,陡地直身而起,居高臨下地看著蘇音,眼神似是方才淡了些,語聲亦很淡:“吾之樣貌,並非隨意而生。”
停了停,攏起衣袖,似涼似熱地反問蘇音:“汝不覺吾麵善乎?”
你沒覺著我這張臉瞧著眼熟麽?
蘇音腦中自動翻譯出了這句話,再凝神打量了幾眼,心頭忽地動了動。
被他這一說,果然的,這張臉還真是確實越看越熟悉,就好像不久前才見過似地。
此念一生,蘇音腦中驀地現出一張絕美的容顏來,不由失聲叫道:“韶華?”
細看眼前這張臉,的確有八成像是韶華,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神尤為神似。
但奇異的是,分明有著高達八成的相似度,可蘇音方才竟不曾一眼認出來,究其原因,卻是因為這張臉上某些關鍵的部分或者說是神態,像另外一個人。
是誰呢?
蘇音總覺那另一個人亦是她熟悉的,可那人便如被濃霧籠罩,每當她覺得呼之欲出之時,那影子便又往遠處飄一些,怎樣也抓不住。
而越是如此,蘇音便越覺得這很重要。似是隻要想出那個人,她便能抓住問題的關鍵。
她下意識地閉起眼,凝聚起全部的意誌,撥開重重迷霧,向著那個影子靠近。
漸漸地,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麵容,影影綽綽地自霧中現出,還伴隨著一道似曾相識的哭聲:
“師父……”
是阿白的哭聲,
蘇音一下子張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