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時屏住了呼吸。
我去,這是要出第四根琴弦了麽?
如今已知的三弦:宮弦為白,居正中;商弦為青,居宮弦下首;羽弦為赤,居宮弦上方。
若依此類推,則這土黃土黃、緊靠青弦的第四弦,應該便是角弦了。
蘇音努力挖掘著她那點兒有限的古琴知識,記起角弦屬“東方木也”,“執規而治春”。
木與春,不都應該是綠色的麽?怎麽這角弦卻成了土黃色?
蘇音很是疑惑。
不過,細說來,木琴這五弦的顏色也確實奇怪。
宮弦屬土,理應是土黃色才對,可它卻是白的;
商弦屬金,應為白色,可它卻是青的;
羽弦屬水,水在五行中為黑色,可它偏就是紅的;
而今天出現的這根角弦,屬木,當為青色,但目前看來,這家夥是土黃色的。
亂了,全都亂了,蘇音自個兒也有點糊塗起來。
“仙姑,到地方嘍。”
蒼老的說話聲驟然響起,令蘇音自那滿腦袋漿糊裏抽身而出,轉眸視之,原來他們已然來到了曲水河畔。
這裏應該是鄉民自發聚起的集市,如今正是朝陽初升,水麵上金波蕩漾,各路攤販沿河岸叫賣,行人往來,時有車馬經過,好不熱鬨。
而老叟所站之處,則是一座小碼頭跟前,那船塢不大,堪堪容得下一隻窄細的烏篷船,船後的桅杆上,一掛烏帆半卷半落。
竟然是一隻單帆小船。
蘇音橫看豎看,怎麽看都覺得,這小船也就剛好夠裝一人、一騎並操舟之人了。
這也太小了吧?
饒是心中早有準備,她也難掩麵上的訝色。
那老叟卻是胸有成竹,笑嗬嗬指著小船道:“小老兒這船,可渡仙姑過江。”
語聲落地,那船帆之上忽一道輕雷滾過,轟隆聲裏,金光耀目,整隻船竟如大日投身,亮得刺眼,船身更漲大了一圈。
蘇音不由暗驚,心說這船的動靜好大,可再看四周,行人攤販神色如常,連往這裏看一眼的都沒有。
她於是了然。
這應該是隻有修士、異人等非凡者才能看到的異相,影響不到普通人。
的確,在旁人眼中,這小船普普通通地,半掛的烏帆上還有幾個破洞,並不起眼。
“這麽一隻小船,也能渡江?”蘇音明知故問。
這小船賣相這麽好,估計別說渡江了,泛海也有可能。
但是,身為一個“普通道姑”,有此一問才是常理。
老叟便笑了起來,眉毛胡子翹得老高:
“仙姑有所不知,小老兒這船看著小,卻穩得很,再大的風浪也駛得。小老兒在這曲水渡人無數,還從不曾失過手哩。”
話音落下,旁邊一個販瓜果的中年男子便陪著笑接下話頭:
“水伯這話實在不假,仙姑如果不信,自可去打聽打聽。便是在那洪波縣,水伯那也是響當當的舟子,凡坐過他老人家的船的,沒有不誇讚的。”
蘇音含笑點了點頭。
既然技術這麽牛,那你乾嘛還去采藥?專心擺渡不好麽?
這念頭才一泛起,那水伯便將大手朝前一伸,憨笑道:“一兩定金,承惠。”
蘇音的眉毛登時挑得幾乎飛起。
我去,這麽貴?
一兩銀子,這可普通人家一個月的生活費啊。換算到現代華夏,那就是萬元起步。
老頭兒你開的是黑渡口吧?
她是真的驚到了。
難怪這老頭兒跑去采藥呢,這是收費太高、生意不行啊。
“小老兒隻渡有緣人。”水伯意味深長地看著蘇音,足上金氣湧動,烏篷船上驚雷再現。
“轟隆隆——”
雷聲炸起在蘇音耳畔,仿佛在說“來嘛來嘛,咱貴有貴的理兒啊”。
蘇音一想,還真是貴有貴的理兒。
平常的小船能有這聲光特效?能有這排麵兒?
顯然沒有啊。
那……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