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驀地尖叫了起來,整個空間都在這聲音裏顫抖,宋俊傑的身體也不受控製地痙攣著,就像打擺子一樣。
他在這抖動中抬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灰白的麵色迅速轉作醬紫,喉嚨裏“格格”作響,凸起的眼球如死魚一般鼓起,開裂的眼角迸出血絲。
“啪”,他的眼球終於脫出眼眶,鮮血和一些眼部組織掛在耳邊,眼球還在骨碌碌地轉動。血淋漓的嘴角向著兩旁拉開,一根手臂粗的肉藤扭動著鑽了出來,緊接著,一根又一根腥紅的肉藤從他的身體各處鑽出,他整個人仿佛被什麽力量拉扯著,雙腳離地,升上了半空,而那些血藤則以他的身體為根係,扭曲著生長。
再下一秒,他的身體便被血藤扭成了麻花,“嘭”地炸開,無數細碎的肉塊和大蓬血雨重組成一條條新的血流,汩汩淌進那些血肉組成的藤蔓中,而他的腦袋則骨碌碌滾落在地,乾癟的顱骨再無血肉,隻有一層皺巴巴的皮。
“迷途的羔羊啊,重歸於吾主的懷抱,吾將賜予你永生——”
低沉的語聲應和著某種奇異的音律響起,樓房轟然倒塌,破碎的血管、肉瘤以及無數渾濁的液體“劈裏啪嗒”掉落於霧中,很快地,濃霧裏便傳來了細碎的咀嚼啃齧之聲。
那聲音響起在四麵八方,根本辨不清它的來處,唯一能確定的是,它變得清晰了,仿佛宋俊傑與那幢炸碎的樓宇,給了它力量。
濃稠的黑霧大幅湧動了起來,在霧氣的中心,一道扭曲而詭異的巨大身影,若隱若現。
它有著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外貌,與人類的認知、與現實世界的規則完全相悖,那是混沌失序的結合體,是超出這個時空的另一種法則的產物,是混亂對秩序的嘲諷,是邪惡對善良的覬覦。
那身影在濃霧中明滅、起伏、脹縮,奇異的律動讓它如同一顆巨大的心臟,而在它的外圍,一層透明的、塑料薄膜般的物質,卻將它的律動禁錮在了一定的範圍
隻是,這透明薄膜的力量已然極為薄弱,那扭曲身影四周噴湧的血色黑霧,正在一點點地腐蝕著它。
“二十點五十六分。”
濃霧中的那團黃色光暈裏,宗政東單膝跪地、兩手插在泥濘的地麵,明亮的黃光以他的手掌為中心向兩旁散開,將方圓五米範圍內映照得一片光明,而濃霧與血藤則被阻擋在外。
他們已經被困於此一個多小時了。
宗政東從手表上移開視線,金環狀的瞳孔投向光罩外的黑霧,線條利落的臉上,難得地現出了幾分疲憊。
包圍著他們的絮狀霧氣,比方才更顯凝實,而他以本命獸原力撐起的“虎牢”,最多也隻能再維持幾十分鐘。
這還是他們三人合力的結果。
此刻,宿氏兄弟已經再也無暇關注外界,而是雙雙盤坐於地、手結法印。宿玉昆的眼耳口鼻皆掛著血漬,形容堪稱慘烈。
半小時前,為了幫宗政東維持護罩,他強行喚醒了雪碧,如今,這隻魂蠱翠綠的蟲身之上,赤色符紋正化作一縷縷淡紅的光,在護罩的內側氤氳著,加固虎牢的防禦。
在他的身旁,宿玉岡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麵色灰敗、嘴唇發青,額上的幽藍巫符如碎星般飛散,修補著光罩上細小的裂紋。
裂紋越來越多,而符紋修補的速度,則越來越慢。
巫蠱合力,才是完整的宿家法門,此時,宿家兄弟正以燃燒血脈之力的方式,幫助宗政東撐起防護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