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高興的沈留禎猶墮冰窟,抬頭看著他們說:
“陛下不是已經醒了嗎?!為什麽不說話?!醒了養養不就好了嗎?!”
“傷了肺腑,實在是……”
太醫的話還沒說完,沈留禎便打斷了他,對著皇帝烏雷激動地說道:
“陛下,別聽他們的,你一定會好的!隻不過是一個小刀口罷了,你不知道我們阿元身上多少傷疤,她傷那麽重都沒事,你肯定也會沒事的。”
皇帝烏雷收回了目光,皺著眉頭望著虛空處,痛苦地喘了兩息,隨即輕聲說道:
“留禎,趁著我還有口氣,現在就出發去平城吧,路上我要是沒了,不要聲張,你和謝元,再加上恒嘉大哥,可以穩定大半個朝堂,幫著皇後和太子,一定不能讓魏國再亂了。”
沈留禎聽聞,頓時痛哭出聲。
……
從太平郡到平城,需要五天的時間。
第一天,皇帝親手寫了詔書,蓋了印章,安排好了他自己的後事。
第二天,他給皇後和石餘恒嘉各留了一封信。
到第三天的時候,他已經燒得滿麵通紅,徹底坐不起來了。
“留禎,我是個好皇帝嗎?”皇帝烏雷喃喃地問。
這兩日沈留禎一直強迫自己相信皇帝會沒事,裝作尋常一樣,日日陪護在他的身旁。
聽了這個話之後,他眨了眨眼睛,平靜地說:
“陛下自然是個好皇帝。平叛,改革,打擊柔然,現在南北太平,胡漢矛盾銳減,都是陛下的功績。”
皇帝烏雷的臉上有一種超脫了的平靜,過了一會兒聲音嘶啞地說:
“可是,我縱容保太後母子太久了,害了許多人。”
沈留禎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他咬著牙無聲地流著眼淚,按著烏雷的手說道:
“那不是你的錯。你又不是石頭做的,你也有感情,隻是他們不配!辜負了你。”
他頓了頓,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
“你看看我,你縱容我的地方更多,我怎麽就沒有做那些事?所以別想了,不是你的錯。”
車駕還在行駛,馬車微微地晃動著,車裏皇帝躺著,旁邊還跪著一個太醫。
沈留禎跪坐在皇帝身旁,謝元在外頭騎著馬護駕而行。
“真像個詛咒……咳咳……是不是因為當初……祖父造的殺孽太多了,所以我們……都不能長命,還都是死在自己最親近的人手上。”
沈留禎泣不成聲,說不出話來。
就聽皇帝接著輕聲說道:
“再過幾年,就可以將四部大人的官職撤了,以前部落時期的官職,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柔然的內亂如果出了結果,不管是誰當權一定要及時談判,跟他們行商做交易互通有無……”
他說著,眼角流下了兩行淚來,哽咽地說:
“留禎,怎麽辦?還有這麽多事情來不及做……一定要替我做下去啊,別讓我們的努力……白費……”
他語氣中滿是深沉的遺憾,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