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渾身都是水,裹著披風仰著頭,沉默不語地靠在車廂壁上。
她頭發和臉都是濕答答,漆黑的發絲黏在她的臉上,英氣淩厲的眉目反倒是透出了一些嬌柔來。
如此反差出來的美感,讓沈留禎又開始心思不屬,眼睛不自覺地就一直黏在她的臉上看。
更何況馬車裏頭空間狹小,謝元身上帶著的水汽被體溫蒸著,空氣都潮濕了,到處透著一股子曖昧、靡靡的味道,挑戰著沈留禎自製力。
可是謝元明顯情緒很低落,並沒有心思注意到他的反常,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沈留禎注意到這一點之後,又恨自己經常被謝元挑撥的心癢。反觀謝元呢?
她即便是說她喜歡他,說要成親的時候,都透著一股冷淡,好像從來沒有被他的“美色”吸引過。
哦,不對……喝醉酒的那一回算是的!
可是她醒了之後立馬就不認了啊……這算是什麽?
他強烈懷疑謝元喝醉酒之後耍酒瘋就是會胡亂親人,就好像有的人喝醉酒了之後,就喜歡拉著人講故事一樣,根本就跟喜不喜歡他沒有關係。
想到此處,沈留禎失落地嘆了一口氣。
誰知這一聲嘆息落在了謝元的耳朵裏,她沒有看他,依舊仰著臉靠在車廂壁上,神情蕭索地問:
“為什麽嘆氣?”
沈留禎當然不敢直接跟她說自己想入非非,想非禮她。於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認真地問:
“人殺了?”
謝元“嗯”了一聲。
沈留禎又說:“既然已經殺了他報了仇,合該高興才是。”
“我高興不起來……同袍戰友反目成仇,自相殘殺,以前越是感情深,越是信任他,殺他的時候就越難受。”
她頓了頓,眼底又泛起了一片淚花,說:“你不會明白這種滋味的,就好比,親手了斷了自己曾經耗費的心血。”
沈留禎十分認真地想了想,想讓自己代入到謝元的心理中去,去理解她所說的心情。
可是他想不出來……
他生性涼薄,沒有那麽多可信任的人,也從來不曾經歷過背叛,隻有他背叛別人的時候。
更別提什麽心血了,他沈留禎從來沒有心血這種東西,他隻有心眼和算計。
謝元垂了丹鳳眼瞄了沈留禎一眼,見他仍舊一臉的迷茫,表情十分費力和抵觸。
她隻好又懨懨地補充了一句:
“就好比,你從小養大了一隻兔子,天天喂水喂草的操心,最後卻不得不親手殺了它。”
“哦~”沈留禎眨了眨眼睛,佯裝自己懂了的樣子,點了點頭。
其實他心裏頭想得還是:他從來不會這麽費勁費心的養什麽小兔子,即便是他真的養了許多年,那肯定一開始就是奔著殺了吃肉去的,所以最後動手的時候絲毫不會覺得難過好麽。
沈留禎用安慰她的語氣說:
“阿元……你就是太善良,太重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