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前,桑榆整理了一下表情,就是那種委屈又不敢說的可憐樣兒,眼圈兒紅紅的,還帶著哭腔兒。
“張爺,正好王奶也在,我媽讓我來請你們上我家喝酒去,晌午就過去。”
王奶快九十了,五保戶,身子骨賊硬朗,不僅明事理,還非常的有正義感。
小老太太顛著小腳兒走到牆邊,看著一臉苦相要哭不哭的桑榆,可憐她命苦,暗中歎了口氣,開口問她,“好不殃兒地喝啥酒?”
張爺揚起收拾好的鞭子虛空抽了一下,啪的一聲脆響,滿意的拿在手裡端詳,不屑道,“能喝啥酒,我估摸著是老陳家要過禮吧。”
桑榆的眼淚瞬間充滿眼眶,哆嗦著嘴唇,“是,張爺。今天過禮,我媽請您二老去給坐上席呢。”
小老太太聽了,笑臉一下子就落了,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不去,嫌乎砢磣。”
“我也不去,家裡活兒還沒乾完呢,沒有那閒功夫。”
“去吧,求您二老了,村裡就數您二位有福。”桑榆語氣變得急促,很害怕似的。
“那哪能呢,老陳家有的是錢,不比啥都強。我們這老莫卡尺眼的,去了也是倒灶。大丫頭,你回去吧,真去不了。”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您老可是真上道兒!
出了張家門兒,順道去了村長家。
“村長您在家嗎?我媽請你和大娘去我家喝酒,晌午就過去。”桑榆站在村長家院門外故技重施。
村長媳婦王紅梅從屋裡出來,打開院門,笑嗬嗬地問,“不年不節的喝啥酒啊?”
桑榆的頭俯得更低,差點哭出聲,一邊抹眼睛一邊故作堅強,“陳大爺家來過禮,請您一家去坐上席,熱鬨熱鬨。”
王紅梅一聽,眉頭就皺成個疙瘩,“咋沒早說呢?你周大爺一大清早就上大隊了,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呢。我在家看孩子,也去不了。”
桑榆垂著頭憋笑,其實她都看到村長的身影在堂屋裡一閃而過了。
都是借口,這些鄉親其實是瞧不上那兩家突如其來的不光彩事兒。
加上自己這麼一通操作,她們就直接拿著不在家和有事當幌子了。
秦大爺是村子裡的赤腳大夫,脾氣特彆火爆,聽桑榆說讓他去喝過禮酒,大手一揮,“我得上山采藥,倒不出功夫。不過不去也不好,大丫頭,你把我家貴福牽去得了。”
於是,桑榆走了一大圈兒,人是沒請著一個,牽條大黃狗回家了。
“小榆回來啦。”
“媽,我回來了。我張爺要修農具,王奶拾掇新收的瓜子,都來不了。村長周大爺上大隊開會去了,周大娘看孩子,也來不了。對了,還有秦大爺,他上山采藥了,不能來。為了不失禮,讓我把他家狗牽來了。貴福進來,今天有好吃的。”
黃淑娟氣的兩眼往上翻,差點背過氣去。
死丫頭是真沒憋好屁,誰家過禮上席坐條狗?
有心想打罵桑榆,結果她拿著菜刀站在白菜盆前,隻要抬抬腳,就能把大盆掀翻。
再說親家就快過來了,總不能讓人家看笑話不是?
黃淑娟隻能扭著肥胖的身子走出院門,親自去請人。
讓她更加生氣的是,桑榆咋地見著人兒了,還能牽回條狗。
她去喊半天,怎麼連門都沒給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