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來的兩人實在說不上清白。
女人眼角發紅,衣服淩亂,露出白膩的脖頸,一邊黑亮的麻花辮都散了。
旁邊被她死死抓著胳膊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跟座小山似的,顯得走廊都逼仄起來。
男人粗短的寸頭上還掛著水珠,零星順著硬挺深邃的麵部輪廓滾落,點綴在黑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上,陽光折射下來,麥色皮膚星光熠熠。
對方軍綠色的上衣鬆了兩顆扣子,性感的喉結一上一下滾動著。
袖子挽起半截,遒勁的手臂更是繃的緊緊的,結實的肌肉線條充滿力量感。
這麼極品的硬漢美男,也隻有在小說裡見了。
隻不過,美男這會兒正滿臉含怒,嘴唇繃的緊緊的,眉眼間全是克製壓抑的怒火。
緊繃的拳頭更是蓄滿力量,像是隨時都能一拳揮出去,砸碎一麵牆。
“放開!”
男人聲音飽含怒意和嫌惡,用力一扯胳膊,女人就被他這動作甩的踉蹌好幾步,差點摔地上。
程湘瞧見倆人情形不對,說了句‘不好意思,麻煩借過一下’,正想走,就聽女人哭哭啼啼的開口:“可……可咱倆都這樣了,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啊。”
喔唷!
信息量這麼大的嗎?
哪樣了啊?
程湘努力克製住自己興奮燥動的吃瓜DNA,但在路過對方時,好奇八卦的小眼神兒實在沒忍住,往男人臉上瞟了好幾眼。
“…………”
賀明章咬肌都鼓起來了,儘管沒戴眼鏡視線模糊,但不用猜都能想到彆人現在看他是什麼眼神了。
這女人簡直離譜!
青天白日的衝進男廁所,他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個情況,甚至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誰,結果張口就汙蔑他的清白?!
賀明章耐心徹底告罄:“這位女同誌,我再說一遍,放開!有問題你去找領導,再胡攪蠻纏,我立刻通知公安同誌過來。”
走出去好長一段距離,程湘還能感受到背後男人的怒火。
聽到這,程湘挑挑眉,感情這是瞧見人家猛男長得好看,追到男廁所,想來個霸王硬上弓?
這姐挺生猛啊!
她搖搖頭,歇了吃瓜的心,想著快點去房管所把事情辦了。
結果走到頭剛拐過去,就踏進了另一片瓜田。
“各位領導,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家裡大大小小十幾口人,全擠在雞窩大的地兒,走路都邁不開腿,晚上睡覺側著身子人擠人,我這把老骨頭真是熬不住了啊……”
最裡麵的辦公室門口,正圍著好幾個人探頭探腦的往裡瞧。
光聽這動靜,肯定是房管所沒跑了。
房管所的動作人員對這個老太太也很是頭疼:“王大嬸,我們非常理解你家的困難,可現在住房條件緊張,大家都困難,還有好多人連房子都沒有呢。”
“就是,你家困難就推倒我家院牆,把房子蓋我家裡?這和強盜有什麼區彆?”
說話的是個十六七歲的青少年,甕聲甕氣,額頭上紅腫了一大塊,明顯是被人打的。
那王老太被當眾撅了臉子,立刻嚷嚷著回懟:“你家才幾口人?白占那麼大地方浪費,我用一小塊怎麼了?”
外麵的程湘都聽笑了,這劇本裡強詞奪理的奇葩這麼多嗎?
少年氣得夠嗆:“你管我家幾口人!我家院子再大,那也是我家的!你憑什麼霸占?”
“你!”
王老太眼一瞪,蠻不講理:“你這就是資本主義!不團結人民!對同誌沒愛心!”
這幾頂大帽子扣下來,少年瞬間紅了眼,梗著脖子,青筋都暴起了:
“你說誰資本主義?誰不團結人民?你才是資本主義!最不團結人民的就是你!”
王老太也沒想到他這麼激動,但她哪裡能忍受自己被一個黃毛小子指著臉罵?
她可是根正苗紅的無產階級!褲襠裡的補丁都打了好幾層哩!
當即撲過去照著少年頭上身上就是一頓招呼。
少年沒有還手,隻是被動閃躲格擋,等工作人員上前把王老太拉開,他都挨了好幾下。
但仍梗著脖子紅著眼圈:“你才資本主義,你全家都是資本主義!”
被拉開的王老太還拳打腳踢的叫罵個不停,要往少年身上撲,活像匹脫韁的老馬。
程湘正無語,身後響起一道低沉男音:“麻煩讓一下。”
她下意識側身讓開,就見上一片瓜田的事件當事人闊步走了進去,將情緒激動的少年護住:“沒事吧?”
少年倔強的搖搖頭,咬著牙,依然怒目瞪著王老太。
賀明章安撫的拍拍他肩膀,看向工作人員:“同誌,我信賀,這是我的證件,丁小軍的哥哥為了保衛國家和人民,犧牲了自己寶貴的生命,現在他的遺屬竟然要遭受如此不公平對待,這是什麼道理?”
男人語速不快,一字一句沉穩有力,像是鼓槌重重敲在人的心上。
圍觀眾人這才恍然,神色也不自覺變得正色起來。
難怪少年的情緒會如此激動了。
大家異樣的目光令王老太麵色訕訕,也不敢再鬨騰,蒼老精明的眼珠子咕嚕嚕直轉,她根本不知道這茬啊。
可就算是家裡出了個烈士,那麼大院子空著不也浪費嗎?
再說了,烈屬難道不應該有更高的思想覺悟,更應該對人民無私奉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