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春態度捉摸不定，蕭佑澤自然知道症結所在，他近來也患得患失，如同行走在懸絲之上。</P>

如今確認她去見穆承彥隻為和離一事，才真正放下心來。</P>

他自己都覺可笑，何時如此沒信心。</P>

尋春並非對他無情，歸根結底，是礙於自己的身份。</P>

兩年前，豫軍攻打青州，洹兒的父親領著殘兵死守月餘，朝野上下主張割地和解，他力排眾議親率五萬騎兵解救齊軍。</P>

雖守住了城門，卻未能阻止洹兒一家被擒，他派人涉險營救慘遭埋伏，賀家除了洹兒全遭人殘害。</P>

洹兒驚嚇過度，整個人變得癡傻，完全不記得自己是誰。</P>

他唯恐軍中再有奸細，隻身帶洹兒去白芷鄉避難，原隻想暫時給他找個收容之所，沒承想藥廬的主人是蘇尋春......</P>

相處兩年以來，尋春隻當自己與洹兒是普通逃難的流民，沒有追問過二人身份。</P>

蕭佑澤曾問她，倘若他們是豫國人，尋春是否還會留他們藥廬。</P>

蘇尋春並沒有回答，倒是後來一再用行為向他證明，無論是齊國還是豫國的難民，她都會出手相救。</P>

她腹部的傷，正是當初為救豫國一位待產婦人而中箭。</P>

懷中人眉頭依舊緊皺，偶爾忍不住低聲呻喚，蕭佑澤恨不得把那兩家人一起辦了。</P>

“還疼得厲害？”</P>

男人嗓音嘶啞含韻，搓熱了雙手將掌心覆在她腹間，“傷到這裡可大可小，我明日讓太醫來......”</P>

蘇尋春被親爹誤傷至暈厥，整整半日才恢複知覺，醒來後她腦中不斷閃回過往蘇家、穆家對自己所做之事。</P>

半分委屈都沒，她隻怪自己太心軟、太固執。</P>

放著捷徑不走，活該有此一劫。</P>

既然靠自己無用，隻好借力。</P>

“不必了，”蘇尋春鼻頭發酸，緊繃的身子慢慢軟膩下來，“我臥床修養幾日便是，你快些回宮吧。”</P>

蕭佑澤才感覺她不那麼抗拒自己，開心不過一瞬，她又攆他走，麵上染上一層不悅。</P>

“這麼著急趕我，夫人不會還想回穆家？”</P>

“不回了！”</P>

蘇尋春答得斬釘截鐵，手指攥著一縷青絲不知不覺打了兩個發結。</P>

每每她陷入沉思都會這般。</P>

蕭佑澤細細看著她，等了半晌終於聽她開口。</P>

“阿九，你可還記得，我昔日向你提及我師父之事？”</P>

蕭佑澤解下大氅與她一同躺下，掌心依舊覆在她的腹部替她緩解痛楚。</P>

“自然記得。”</P>

若沒有尋春的師父，他恐怕活不過十歲。</P>

可惜尋春完全忘了此事，如今問他隻不過是在白芷鄉懸壺濟世的老先生，聽尋春說她被蘇啟宏接回蘇府後就與老先生失去了聯絡。</P>

蘇尋春輕輕把頭靠在他肩上，將心中所想告訴對方。</P>

“我母親死後，師父是唯一一個真心待我之人，所有人都說他死了，但我堅信他還活著。”</P>

蕭佑澤愣了愣，“你想去找他？我可以派人......”</P>

蘇尋春搖頭止住他的話，“我師父性情古怪孤傲，這些年我曾不止一次打聽到他的下落，可每次都晚了一步。若非身陷囹圄，很可能是有心避著我。”</P>

隻是理由之一，最重要是問出他老人家口中的秘密。</P>

短暫沉默後，男人牽著她的手放在腰側，緩緩合上雙眼。</P>

“我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