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淩燁掀開被子,起身穿衣服,沒看她一眼。
他寬肩窄腰,英武挺拔,燭光的最後一絲光亮,夾著清晨第一縷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帶著光暈,勾勒出完美又剛毅的線條。
他眼眸微垂,眸光微閃,慢條斯理地扣上最後一粒扣子,才轉身睨了蘇幕煙一眼,諷刺意味藏不住。
上一世,她也恨他,覺得定然是他鬥不過太子,才設計了一處貪腐案,想要除掉太子的左膀右臂。
這其中自然就包括太傅蘇文青。
蘇文青深得太子信任,幾乎包攬了太子府大大小小的所有事,風頭無兩。
季淩燁對付太子,自然首先要拆掉他身邊最得力的人。
首當其衝,便是蘇府。
很快,皇城司便在蘇府搜出大量贓物,證據確鑿,蘇府被判滿門抄斬。
多虧張貴妃求情,才改判了流放。
她是蘇家人,原本也在流放名單中,隻因她嫁到了忠義侯府得以幸免,這也是陸君禮說侯府庇護她的原因。
對於張貴妃的恩情,蘇慕煙絲毫沒有感激之心,反而覺得,她是在做戲。
與季淩燁唱雙簧,一黑一白而已。
因而,她痛恨季淩燁。
早上醒來,見到季淩燁如此不設防地躺在她身邊,一時衝動,貿然對他下手。
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如何是他的對手,暗襲不成,反被製住,弄得傷痕累累。
之後,季淩燁便直接將她丟了出府。
從此,就算床榻間,他也對她充滿防備,再也沒有給過她可乘之機。
侯府交代的事情自然沒辦成,季淩燁拒絕幫忙請神醫。
不得已,她又再次上門,自然免不了受到羞辱,但她為了陸君禮,忍了一次又一次,終於求得神醫踏入侯府,給陸君禮看病。
之後,每請一回神醫,她便要去王府求季淩燁一次,極儘屈辱。
季淩燁自幼在宮裡長大,是個見慣了陰暗手段的人,不會對任何人產生憐憫和同情。
能夠和她進行這見不得人的交易,她知道,他是在報退婚之仇,想要看到她在他麵前卑躬屈膝,後悔莫及。
偏生她也是個倔強的,越是屈辱,越是鬥誌昂揚。
她和季淩燁這彆扭又變態的交易,一直持續到陸君禮腿傷徹底治愈。
當時的她,真是愛慘了陸君禮。
可悲又可憐。
蘇幕煙背過身去,摸摸索索將衣服穿好。
之後,倆人坐下談。
“陸夫人如此費儘心機伺候本王,說吧,想求什麼?”他直言不諱,極儘諷刺。
若是上一世,她聽到這話,定要氣得跳腳。
可這一次,蘇慕煙知道,他一直覺得是蘇府間接害死了他的母親,就他對自己的仇恨程度,能夠心平氣和地和自己談,已經是在讓步了。
於是,她忽略了他的語氣,神色淡然,冷靜理智,仿佛昨夜之事,是一場夢。
“我想和王爺做個交易。”
她的冷靜理智,看在季淩燁眼裡,成了淡漠的態度。
這讓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她當著眾人的麵,說要退婚,對他的傷害,視而不見。
那一天,她就是這副淡然的模樣。
“和我做交易,你夠格嗎?”他被激怒了,眉頭緊蹙,不悅之情溢於言表,厲聲道。
接著,他又仿佛想到了什麼笑話一般,乾哼了幾聲,嗤笑道:“交易?沒想到忠義侯府竟然如此大方,讓你這般來和我做交易。”
他話裡的意思,她聽懂了。
他在嘲諷忠義侯府為了自己的利益,連臉都不要了,竟然讓世子夫人來這種勾當。
好巧,她如今也是這般認為。
可上一世,情形卻大不同。
那時候他也這般說,說永安侯府為了個瘸子,竟然大方到讓媳婦親自上門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