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
好顛!
顛得屁股都要碎了!
蘇酥一睜眼,便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大卡車的後車棚子裡。
汽油味兒竄上來,加上正直夏日,氣溫高,她不經意地吸了口,頓感頭暈反胃。
忙捂住了嘴巴,防止當場現做“小零食”,平白惹人惡心。
視線緩慢地,似不經意地掃過四周,大致分清此刻的境況:
車廂裡坐了七八個女人,年紀有大有小。她們頭發梳得光滑水溜,辮子一條條或全盤著在腦後,各個眼神明亮,精神頭瞧著極好,穿著軍綠衣裳和膠布鞋,極具年代特色。
蘇酥愣了愣。
她這是........魂穿到了那個特殊的年代?
記憶閃回,是上輩子死前的片段:
街道川流不息,蘇酥提著最喜歡的螺螄粉和炸雞冰奶茶,喜滋滋往家裡趕。想著存了好久沒舍得看的綜藝節目,正好可以用來下飯,這個周末,簡直完美。
突然!
好大一個花盆,好重的一個花盆,毫無征兆地從高樓落了下來,精準命中她圓潤可愛的頭顱!
蘇酥隻覺一疼,瞬間便沒了知覺,當場喪命。
回憶完畢。
蘇酥眼睫顫了顫,斂下眸中的絕望跟痛苦,避免被人發現異樣。同時,臉色越發白得沒有血氣,纖弱的身體似乎隻要車子再晃一晃,便能倒下去。
緩慢地呼吸幾下。
掌心處感受著鼻息的溫暖濕熱,蘇酥才從上輩子死亡的陰霾中回過些神來。
生命的每一次脈搏,呼吸,此刻都讓她感覺無比幸福又慶幸——她還活著。
道路平穩,顛簸減少。
蘇酥暈車的感覺消退了些,這才將捂著嘴巴的手放下。
她低頭看去:這手膚色偏白,細細長長,顯然並不怎麼乾活兒,在這個年代被家裡人養得極好。
蘇酥看著看著,心頭莫名一慌:
魂穿。
意味著,她的靈魂占據了彆人的身體.......那原主去哪兒了?
她是死後才穿的,那是不是意味著原主也......
正思索著,車輪子滾過一顆石頭,帶動巨大的車身猛然一抖。
“哎喲!”
“呀,慢一點啊小同誌!”
車廂裡此起彼伏一陣驚呼。
糟糕,又有點暈了。
蘇酥忍著屁股的痛,更是急忙又捂住了嘴,生怕直接吐出來。
這身體跟她上輩子一樣,都暈車。
待風波平息,車頭後麵的小玻璃窗被拉開,一個長相憨厚皮膚黝黑,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小戰士朝她們笑了笑。
道:“嫂子們對不住,我兄弟頭一次開這大家夥,還有些手生,讓你們受累了。”
說罷,他低頭,手在兜兒裡掏了掏,抓出一大把瓜子兒,從小窗口遞出來:
“如果覺得無聊,磕點瓜子解悶兒吧,我身上就這點小東西,你們莫要嫌棄。”
挨得最近的一圓臉大嬸,伸手接過,笑得臉開花兒似的:
“哪兒能嫌棄啊,正無聊著呢,你這瓜子送得正是時候。”
有人附和:“對,正好感覺嘴裡沒味兒。”
小戰士羞得撓頭,道:“那就成,嫂子們聊,我先坐回去了。”
說完,將那窗戶一關,便隻能看道他那搖搖晃晃的後腦勺。
那圓臉大嬸將瓜子兒一一分出去,最後了,才看向身邊的蘇酥。
瞧她還捂著嘴,一副虛弱難受的模樣,眼神便將蘇酥掃了一遍,後才笑眯雙不大的吊梢眼,問:
“顧家媳婦,吃不?”
顧家媳婦?
蘇酥眉頭一皺。
看來穿越的這具身體,是個已婚人士啊,並且老公姓顧?
心中雖有諸多疑問,但此刻不宜多想,還沒接收到原身的記憶,一切都是摸瞎。
蘇酥便也就沒說什麼,隻搖了搖頭,表示嘴都不想張開,怕真吐了。
這圓臉大嬸似乎也沒介意她掃興,手一縮,便將屬於蘇酥那份兒的瓜子攥進了自個兒手裡。
撚起一顆來,一邊磕一邊似感慨般道:
“這大卡車多稀罕啊,咱都沒見過,坐著再抖,也覺得舒坦。哎,咋就你享不來這福呢,奇了怪了。”
這話說得忒有意思,就差明擺著講蘇酥嬌氣,不好伺候了。
話落,一車子的女人,都將視線落在了蘇酥身上。
或隱晦,或直白。
總之,讓蘇酥有種自己是猴子,被人圍觀了的難堪。
蘇酥雖然暈車腦袋有些沉,可智商勉強還在線,聽了這話,幾秒後反應過來其中含義,頓時隻覺莫名其妙。
虧她之前還覺得這圓臉大嬸和善呢,原來是個笑麵刀子,暗地裡捅人的貨。
心頭不暢快,生鬱氣,自然要發泄,不然等著拉屎拉出去麼。
蘇酥裝作著急要解釋,轉頭對向圓臉大嬸,將手放下,張嘴道:
“我身體不是很好......”
才說了不到一句,便又急忙捂住嘴,似又要吐了的模樣,那“yue~~”的聲音,格外響亮。
蘇酥穿越的這具身體本就長得纖細,隻在關鍵地方飽滿,此刻臉色煞白,越發顯得柔弱無依,病柳般招人憐。
那圓臉大嬸“哎喲”一聲,忙往後撤,圓滾的身體貼著車壁,生怕蘇酥吐她身上的樣子。
蘇酥話雖沒說完,但一句“身體不好”,就已經足夠了。
可不,有個稍微年輕點的女人,便開口打破這詭異尷尬的局麵:
“她身體不好,暈車也正常,哪裡就跟福氣這東西扯上關係了。況且...咱現在可不興說這種話。”
特殊時期,搞迷信可是要被戳脊梁的。
圓臉大嬸一聽,忙拍了拍自己的嘴,不提這茬,舉了舉手裡的瓜子,道:
“嗑瓜子兒,這瓜子香。”
蘇酥捂著嘴巴,又聲勢浩大地乾嘔幾聲,聲音很大,保證大家都能聽到。
圓臉大嬸身體抖了抖,更是貼緊了車壁,不敢往蘇酥的方向挪,倒是叫蘇酥享受到了寬敞的座位。
做戲做夠了,蘇酥也不再鬨騰,歪著靠向背後的車壁,原本被圓臉大嬸擠得分不開的雙腿,也分開了些,姿勢舒坦,閉眼休息。
剛剛幫她說話的人,蘇酥掃過一眼。
那人約二十七八歲,兩條粗辮子垂在兩頰,直至胸口,額前有輕薄整齊的劉海,眉毛粗粗,眼睛大大,嘴唇也厚些。約莫度過些書,那種沉默內斂的氣質,瞧著格外舒服。
有機會的話,還是要感謝感謝的。
她剛剛那出戲,如果沒人幫腔,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忽然,腦殼一疼,蘇酥輕“嘶”了聲,擰緊了眉毛,身體隨著車輛的顛簸,恍惚間陷入了一種怪異的感覺當中。
身體輕飄飄的,明明沒睜眼,可眼前卻如同電影般閃過原主短暫的一生......
原身也叫蘇酥,是青山村蘇長明家的幺女,上頭有倆哥哥。
在彆家娃娃都要下地乾活兒的年紀,她卻能在家偷閒貪玩。隻因兩個哥哥,大的叫蘇建,小的叫蘇國,對原身格外寵,什麼活兒都能幫著乾了。
沒活兒乾,自然就閒。
說起婚事,也是狗血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