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夢被刺、命不久矣的消息迅速在太安城傳開,而後像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天順各地,再傳到漠北,傳到南蠻,傳到東疆各海島。
很快,南蠻百族在南蠻山集結,東疆各海島的舟船出現在了天順的東疆海域,漠北三部的騎兵斥候時時騷擾天順皇朝北境的村落。
天順皇朝以武開國,立國不過五十年,軍力正盛,若說外患,最忌憚的隻有漠北以北的黑沙帝國,其次為南蠻百族,至於東疆諸島和漠北三部,這兩處勢力內鬥不斷,成不了氣候。
如今,南蠻百族、東疆諸島和漠北三部齊齊蠢蠢欲動,天順皇帝姬無相並不太放在心上,他最擔心的是南寒。
三天過去,布置在南寒周邊的各路探子把消息向雪片一般地遞向太安城,所有的消息都在說:南寒毫無動靜。
滿朝的文武重臣聽到這些消息,無不眉頭舒展,長鬆一口氣。
但姬無相的心情卻是越發的沉重了,因為他太了解蕭風烈。
當年,姬家還未起兵之前,姬無相與蕭風烈相交莫逆,多次結伴遊曆,也在遊曆之時,遇上了楚千蝶。
兩位年輕才俊幾乎同時愛上了翩翩如仙的楚千蝶,隻不過,姬無相贏了江山,輸了美人。
姬無相深知蕭風烈的性格,深知他對楚千蝶的萬丈深情。
即便蕭風烈再如何不喜歡蕭北夢,出於對楚千蝶的感情,蕭北夢在太安城遇刺,命不久矣,蕭風烈也絕對不會不聞不問。
姬無相知道,蕭風烈在等,在等自己的解釋和交代。
“刺客找到了沒有?”
姬無相端坐在龍椅上,眼神冷厲地從一乾朝臣們的臉上一一掃過。
“回稟陛下,行刺蕭北夢的刺客井七已經當場自儘,其他刺客在逃。”太安府府尹劉全忠戰戰兢兢地回應。
“劉全忠,都三天過去了,你給朕的,還是同樣一套說辭。你所說的,全天安城百姓都看到了,還用得著你來給朕彙報?
南寒王跟隨朕東征西討,天順的大半江山都是南寒軍給打下來的,天順各處,哪裡不是南寒軍的埋骨之地?
如今,蕭王爺的長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被人行刺,生死不知。三天過去,卻還找不到凶手,你們讓朕如何麵對風烈?”姬無相重重地拍了一下龍椅的扶手。
“陛下息怒,請恕臣無能!”劉全忠嚇得麵如土色,當即撲通跪在了金鑾殿上,磕頭不止。
“你是無能找不到刺客?還是不敢找?”
姬無相眯起了雙眼,冷冷地盯著劉全忠。
劉全忠渾身一震,把頭顱磕得咚咚作響,不敢再作聲。
滿朝文武聞言,麵麵相覷。
姬無相冷哼一聲,不再去看劉全忠,繼而又把目光在其他朝臣的身上緩緩掃過,沉聲道:“敢在太安城動手,還能做到如此的突然而隱秘,讓太安府查不出任何線索出來,朕實在想不到,誰能有如此能耐。諸位愛卿,誰來給朕分析分析,是誰有如此大的狗膽?”
說到最後,姬無相從龍椅裡起身,眼中冷光閃爍。
“陛下息怒!”
金鑾殿中文武重臣當即齊齊跪到了地上,無不誠惶誠恐。
“劉全忠,朕再給你三天的時間,若是你還抓不到人,朕就把你的頭顱送去南寒!”姬無相冷厲出聲。
說完,他猛甩衣袖,徑直離開了金鑾殿。
天順皇宮禦書房,姬無相負手而立,一名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
“查出來了麼?”姬無相緩緩出聲。
“稟陛下,齊相的兒子,齊首峰。”黑衣人的聲音很輕很冷。
姬無相眼中閃過冷芒,接著問道:“齊顏跟這件事有關係麼?”
“齊相開始不知情,但後麵已經知曉。”
黑衣人說到這裡,稍作猶豫後,補充了一句:“六公主與此事也有牽連。”
姬無相把眉頭一皺,輕歎道:“若說性子,朕最滿意鳳珠,隻是可惜,她錯生了女兒身。把所有能牽扯到鳳珠的線索,全部抹除,即刻去辦。”
“是,陛下!”
黑衣人朝著姬無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又悄無聲息地離去了。
“齊顏啊齊顏,三天的時間,可彆怪朕不給你機會。”姬無相背起手,緩緩踱步。
正在此時,有一位老太監走進了禦書房。
“稟陛下,南寒王府仍舊不讓老奴進去,塗見青祭出了青陽劍,一劍當關。同時,老奴安插在南寒王府裡頭的人,全部失聯,估摸都暴露了。”老太監輕聲稟報。
“事情發展成這般模樣,他們暴不暴露,已經不重要了。
南寒王府不讓進,但朕的誠意要有,你每天至少要登一次門,聲勢要大,誠意要足!”姬無相低沉出聲。
“是,陛下。”老太監領命,緩步退出了禦書房。
……
相府,密室。
黃臉無須的齊顏氣得臉色發白,齊首峰則是跪在地上,高昂著頭,表情倔強。
“逆子,你還不肯認錯,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齊顏舉起了手,想要扇打下去,最後又恨恨地收回。
齊顏有十個兒女,齊首峰是唯一的男丁,而且天生聰慧,武道資質又上佳。
因此,齊顏對齊首峰,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寶貝得不得了。
即便如此境況下,仍舊舍不得對齊首峰動手。
“峰兒,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麼?你要知道,南寒已經有了反叛的絕佳理由,蕭風烈一旦反叛,天順皇朝將會戰火四起。如此關頭,為了平息蕭風烈的怒火,陛下可以付出任何的代價,包括你父親的頭顱,更何況是你。”齊顏搖頭哀歎。
“父親,南寒隻不過占據著三州之地,兵力加起來也不過五十萬,而皇朝有數百萬的軍隊,他們反叛又如何?”齊首峰不以為然地回應。
“哎,你若是去了南寒,見識過南寒軍,你才會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虎狼之師。即便是在聖朝之時,能夠媲美南寒軍的,也隻有漠北楚家軍。麵對南寒軍,數量的作用並不大。
更何況,南寒一旦反叛,南蠻百族、東疆諸島和漠北三部必定趁勢而起。屆時,皇朝將四麵受敵,風雨飄搖。”齊顏把一雙淡眉緊緊地皺到了一起。
齊首峰聞言,神情才有了改變,緊張地說道:“父親,動手的人都已經自儘,他們查不到我的身上。”
“你啊你,你也太小瞧了陛下,小瞧了南寒。蕭北夢被救回南寒王府後,南寒王府立馬禁止任何人進入,我安插在其中的眼線已經悉數被拔除,井七的事情,估摸已經泄露。”
齊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接著神情嚴肅地問道:“峰兒,你老實跟我說,這件事,六公主有沒參與進來?”
齊首峰搖了搖頭,道:“公主並不知曉我行刺蕭北夢。”
“你要說實話,六公主到底有沒有參與?若是你有六公主參與此事的證據,這興許還能救你一命,能救我們齊家一命!”齊顏的語氣明顯嚴厲起來。
齊首峰一怔,他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想了想,道:“公主有讓蕭北夢死的想法,但我無法拿出證據。”
齊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突然蒼老了十歲,他揮了揮手,道:“你起來吧。”
“父親,蕭北夢的死訊還沒有傳出來,事情還沒嚴重到,……。”齊首峰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齊顏揮手給打斷。
“好了,峰兒,為父累了,你先出去吧。”齊顏揮了揮手,滿臉的疲憊。
齊首峰欲言又止,最後朝著齊顏拱了拱手,退出了密室。
很快,有一名老者走了進來,輕聲說道:“相爺,此事得早做應對,越晚對您越不利。”
齊顏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半晌之後,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備轎,我要即刻進宮麵聖!”
“相爺,您是打算?”老者向齊顏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齊顏微微眯起眼睛,沉聲道:“禍是峰兒闖下來的,不能讓整個齊家被他給連累。”
……
南寒王府,外界傳聞隻剩下半口氣的蕭北夢,此刻活蹦亂跳。他的傷勢已經恢複了不少,下地行走已無大礙,但還賴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