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西月口吻當中的陰陽怪氣是實實在在的,但是楚蘭漪像是聽不出她話中的嘲諷一般,隻道:
“我與娘娘一見如故,自然想要與娘娘多說會兒話的。就怕娘娘嫌我煩,不願與我話一話家常。”
樓西月:“我不嫌煩。隻是你如今勢頭正熱,恰是與各家打關係、多熟絡的時候。這百歲宴機會難得,楚夫人,別錯失良機啊。”
“瞧您說的,我豈是那等戀慕權勢之人?”楚蘭漪道:“娘娘若果真是如此看我,那可真是誤會我了。權力、錢財、人脈,都是身外之物,死後又不能帶進棺材,我是不看重這些的。”
聞言,樓西月冷漠地笑了一聲,說:“是麽?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楚夫人既然這般高風亮節,怎麽不勸一勸宋大人呢?相比楚夫人你,宋大人看上去似乎並不淡泊名利麽。”
楚夫人“唉”了一聲,說:“王妃娘娘此言差矣。”她像是完全聽不懂樓西月口中的諷刺似的,自顧自道:
“我又何嚐沒有勸過呢?您也知道,所謂‘忠言逆耳’,我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到底是無用。”楚夫人歎口氣,接著說:
“再說,朝堂之事波詭雲譎,身處其中,少不得諸多無奈啊。雖說宋家在朝中的地位是今時不同往日,但這些日子以來,我們夫婦倆亦是過得膽戰心驚啊。
“其實,與其像今日這般如履薄冰,倒不如回去過以前那樣平凡、平靜的日子。”
樓西月隻覺得她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們這般的‘紅人’尚且如此謹小慎微,那麽境況不如你們的,就更不要活了。”
她看不慣楚蘭漪硬要賣慘的姿態,抬腳便要走。她繞開楚蘭漪,直往假山那邊去。
楚蘭漪緊跟上她,嘴裏喋喋不休:
“王妃您別不信我。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說實話,我們夫妻兩個,成日裏都在擔驚受怕,擔心著某一天得罪了什麽人,最終落得慘淡收場。”
樓西月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原來你們也怕得罪人啊。”
楚蘭漪:“自然是怕的。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前一陣子,我們家那口子,在宮門口外與人發生了爭執,更是不小心衝撞了王爺和王妃您。”
說起這樁舊事,楚蘭漪十分懊惱:“當時我聽他說起這事,嚇得是心噗通撲通跳——他得罪誰都好,怎麽還冒犯到王爺與您的頭上呢?!”
樓西月大概猜出她的意圖來了——搞半天,楚蘭漪是為了先前宮門口的衝突道歉來了。
虧她這樣能忍,拐彎抹角地說了一堆有的沒的,終於將話說到點子上了。
若是為了這等小事,隻說便可。偏偏楚蘭漪儘說些廢話,浪費了樓西月好些時間。
樓西月沒回她這句話,隻別有意味地看著她笑。
見樓西月不說話,楚蘭漪心裏一突,漸漸也沒了底。但她仍是硬著頭皮,說:“那日之事,確實是外子之錯。回府後,他回想起當日失禮之舉,亦是萬分懊悔。隻恨不得立刻向王爺、王妃您謝罪!”
樓西月不冷不淡地“哦”了一聲,心想:後悔?怕是不見得。
若當真後悔,這些日子都乾什麽去了?
總不至於今日見到她,才想起來應當賠禮道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