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瓏這般作為,完全沒有意義——她這樣做是想表現什麽呢?想證明,對於聞寂聲而言,她水玲瓏才是更重要、更親近的那一個,而“樓西月”隻是匆匆過客?
這樣的行為有點像是爭風吃醋。
隻是班惜語想,水玲瓏把爭風吃醋的對象搞錯了,因為這裏沒有人要跟她搶聞寂聲這個人。
於是,班惜語不動聲色地看了看他們,然後退後一步,說:“我想你們兩位久別重逢,應該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
她看得出來,水玲瓏一副愛慕聞寂聲的模樣十分明顯。雖然她摸不準聞寂聲是什麽態度,但是班惜語有成人之美。
所以她願意讓出一步,給他們兩人留下獨處的空間。
班惜語借口道:“睡了大半日,我也餓了。我先回去吃點東西,有什麽事,我們回聊。”
說完,她連忙就扭頭走了。
聞寂聲轉過頭來,看著班惜語要走,立刻便要去追:“惜……”
他沒有追出去,就被水玲瓏給攔住了去路。
聞寂聲心煩,看到她就更心煩:“讓開,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鬨。”他一直盯著班惜語離開的方向,抽空瞥了眼水玲瓏:
“你要是閒無聊,就自己出去找找樂子。”
聞言,水玲瓏冷笑一聲,說:“找樂子?這樂子還用得著出去找?這不是就有現成的麽?”
聞寂聲橫她一眼:“你這話的意思是,要看我的樂子了?”
“難道你的樂子還不夠看麽?”水玲瓏嗤笑一聲,說:“真是好笑。誰能想到,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烏金傘聞寂聲也會這樣狼狽?
“追著一個不喜歡自己的女子跑來跑去,為她鞍前馬後,為她得罪麟州富家、銷魂盟,甚至是重微聞梅。”
每當水玲瓏說上一句,聞寂聲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但水玲瓏並不在意,她甚至放肆地笑得更大聲了:“可是我看人家根本對你就沒有那個心思嘛!你的情意昭然若揭,可她還以為你與我相好呢。我說——”
水玲瓏逮著機會笑話他:“你這是何必呢?你再不濟,也是堂堂烏金傘,犯不著腆著臉去跟在一個空有美貌的女人身後。”
說完,她靜靜地看著聞寂聲,等著他惱羞成怒,想象著他憤怒地否認,然後她好更進一步地奚落他,笑他癡心妄想,教他無地自容。
但是,聞寂聲隻是在初時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隨後便冷靜地移開了目光。
水玲瓏愣了一下,她料想不到,為什麽聞寂聲會這樣平靜。
“既便如此,與你又有何乾係?”聞寂聲道:“我喜歡她,是我自己的事,我並不祈求她有所回應。我要做什麽,全憑我樂意。我樂意跟著她,即便她不喜歡我。”
他道:“這個回答,你滿意了?”
水玲瓏:“……”她先是呆怔一瞬,旋即看向聞寂聲的眼光有頃刻間的怨毒:“哼,你樂意作賤自己,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哦?照你這樣說,那麽你幾年前跟在我後頭跑,也是作賤自己了?”
這一句話教水玲瓏瞬間色變。她口吻中壓抑著怒氣:“你說什麽?!聞寂聲你——”
話未說完,聞寂聲忽然輕笑一聲,打斷道:“誒,別急啊,我沒這個意思,開玩笑,開個玩笑嘛……”
說著,他向水玲瓏遞去一杯茶:“消消氣。”
此刻,聞寂聲眉目間冰霜似的冷意已經消散,臉上掛上了一貫漫不經心的笑。他說:“不過有一點我得糾正一下你——我們‘西月’,他可不是空有美貌而已。
“我記得,你以前最討厭以貌取人之人,怎麽,今日你也成了自己討厭的人了?”聞寂聲挑眉看了看她,又說:
“細細觀察,你會發現‘西月’與眾不同之處的。”
水玲瓏要笑不笑,並沒有被聞寂聲給安撫到:“是麽。”她還介意著方才聞寂聲說的話。
“所謂日久見人心。初見你時我還認為你魯莽無謀呢,可見初印象說明不了什麽事。”聞寂聲甩了甩衣擺,道:
“方才我說話衝了,是我錯了。你別在意。水玲瓏大人大量,應該不會記我仇吧?”
水玲瓏看見他的示好,嘴角一扯,便也勉強接受:“我寬宏大量,怎麽會跟你這個小人計較?”她笑了一聲,說:
“你放心,玩笑而已,我才沒那工夫記你的仇——還有,你下次要再拿以前的事兒說,我可就翻臉不認人了啊!”
她撫了撫頭發:“我現在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你少在外頭傳些風言風語。”
聞寂聲:“……”他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我可沒那閒工夫。”
說罷,他便向著班惜語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聞寂聲腳步飛快,轉眼間就消失不見。
唯有水玲瓏仍站立在原地盯著他跑去的身影。她的目光漸漸冷漠起來……
嗬,追去吧。你也就剩這兩日能追的了。
*
另一邊,急急追出去的聞寂聲在片刻之後,在客棧大堂裏找到了班惜語。
彼時,班惜語正隔著幾張桌子,一麵用飯,一麵聽堂內的小老頭說書。
看到聞寂聲,班惜語還驚訝了一下:“你怎麽過來?不是在和水玲瓏姑娘敘舊麽?”說著,她被聞寂聲讓了讓坐,又問:“怎麽隻有你,水玲瓏姑娘呢?”
聞寂聲大口飲了茶,回答道:“你可別提她了。她這人一天到晚瘋言瘋語的,跟她說多了話,腦子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