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疑地問:“你那個鄉下領證的男人,聽說他恢複了工作,而且工作在京城。”
寧媛點點頭:“嗯。”
寧竹留眉心擰起來:“小妹,你在這裡上學,他在京城,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生孩子,婚禮是不是該補辦?”
寧媛沉默了一下子:“我們沒有打算生孩子,更不會有婚禮。”
寧竹留愣住,和所有女兒被辜負的老父親一樣,捏緊了拳頭:“他回京城了,就不認你這個鄉下結婚的對象了?”
寧媛垂下眸子,斟酌了下詞語:“是我不認他。”
她說的都是實話,至於養父怎麼想,不在她控製範圍內。
寧竹留有點生氣:“那種陳世美,就不該認他,小妹你值得更好的!”
寧媛這次不說話了。
寧竹留以為她傷心,像小時候一樣摸摸她的頭:“小妹,我知道最近讓你傷心的事情太多,你要專注學習。”
寧媛低著頭說:“嗯,我去上晚自習了。”
寧竹留歎了口氣,從自己懷裡拿出一疊零錢來:“你讀書不容易,這是我偷偷攢的私房錢,一共三十二塊六毛,你媽不知道,她是糊塗人,你彆怪她。”
寧媛看著那一疊零散的票,想起小時候,寧竹留偷偷給她吃糖的樣子。
她沉默了一會兒,這次,她接了過來:“謝謝爸。”
“去忙吧,學業重要,爸最希望的就是你開心。”寧竹留疲憊地歎氣。
寧媛點點頭,轉身慢慢地走了。
她知道寧竹留在背後看著自己,像所有擔心女兒的老父親。
寧媛走到一個轉角,就看見招待所附近的路燈下,站著一道清冷的人影。
也許是為了避免紮眼,他沒穿軍裝,白襯衫,下身是一條墨藍工裝褲,整個人看著清淩淩的,像一株極清朗漂亮的樹。
看見寧媛過來,他抬起眼靜靜地看著她。
寧媛走到他麵前,笑了笑:“我沒事,隻是普通的吃飯。”
榮昭南淡淡地道:“你要有事,他們也出不了招待所的門。”
寧媛垂下濃密的長睫,歎了口氣:“連著養大自己的人,我都防著,我是不是刻薄寡恩?”
她吃飯前,趁著上廁所的時機,去找人給榮昭南帶話,讓他到招待所等著她。
結果才到招待所後門,就看見榮昭南已經站在那裡。
她猜,八成是嚴寧寧去找的他。
榮昭南悠悠地道:“不奇怪,我家父子反目,互相坑對方,都很正常。”
寧媛無語又有點想笑:“……”
這到底哪裡正常了?
可是……居然她覺得和榮昭南同病相憐,心裡有一種奇怪的親切感。
“走吧,我送你回去。”榮昭南從一邊推了一輛二八大杠自行車出來,看著她。
寧媛點點頭:“好。”
兩人都似乎忘記下午那一場“不愉快的防身術練習”,沒人提這茬。
她利落地跳上自行車座,也沒矯情敵抱住了他的腰肢。
“今晚我養父有個朋友過來了,姓唐,據說是滬上教育廳的一個科長,包了我養父養母所有在滬上的開銷。”
榮昭南清冷的眼裡閃過一地暗光:“滬上教育係統,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