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速則不達。”冰始覺也沒執著在一夜間打通所有的穴位,將石頭放回原處後,閉上眼睛,感受著如今神念的觸及範圍,和之前相比也有了足夠的擴張,大概到了7.5公裏。如果凝結成直線的話,距離就更加遙遠。
隻不過,這樣的代價也是進入到頭腦當中的瑣碎聲響變得更多了。饒是冰始覺的神念遠超常人,但還是迅速地收斂回,讓自己的聽力和感知能力僅僅保持在比普通人高那麽一線的位置上。
“嗯?”收斂神念的瞬間,冰始覺捕捉到自己的腳下似乎有不自然的液體流淌聲和刺耳的刮擦聲,好似尖銳的指甲在光滑的表麵磨搓,所發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與之伴隨的,還有肉體的碰撞聲,嚎叫聲,微弱的刮擦聲。
“大概是在地下五公裏左右的距離。”冰始覺皺起了眉頭,在他的記憶之中,人類地下挖掘的深度大概是12公裏左右,但這不是在沿江城周遭,而是在俄羅斯。加上自己剛剛的神念僅僅是一掃,就基本判定地麵沒有什麽錯位,而是純粹在深處的一個獨立空間。
“外星飛船墜落時導致的地下洞穴麽?”如此猜測時,冰始覺用神念拾起了那把長劍,抄起了一枚礦石放在手中。現在他隻是推測,一般的毒氣不會傷害到他,但更深處的地下是否還有毒性更大的氣體,或者是被野餐區液體汙染的敵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多拿點吧。”冰始覺乾脆操控者三枚礦石懸浮在自己身邊,作為照明的同時,也作為能量的補充,石劍也在旋轉當中載著他向下挖掘。但這一路向下,所看到的植物和生物的模樣也更加扭曲,周遭的溫度也逐漸上升。
若不是冰始覺此時的身體強度勝過普通人太多,他可能潛入地下幾百米就已經頭暈目眩,然後暈死過去。饒是如此,越往下走,濕氣也就越大,溫度也上升了許多,氣壓也開始令人不快,岩石的厚度和硬度也是一把長劍無法進行突破。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冰始覺的神念如鞭子一樣抽過幾公裏外房間的鍾表,將有關鍾表的一切細節複刻到了自己的識海之中。左手伸出,在碎石中削敲雕琢出了三把鋒利的鑽頭,用力一擲,破開了此時堅硬的岩層。
“得抓緊時間了。”冰始覺乾脆盤膝而坐,直接吸納起此時地下濃厚的氣體,神念專注地控製三枚鑽頭帶著自己往下走,“就我的認知中,人類不可能在短短幾年內建造一個地下六公裏深的建築。所以隻可能是當年造成野餐區時,意外產生的。”
“希望這裏麵就有野餐區的關鍵信息,這樣我就能回去了。”想到這兒,冰始覺不禁苦笑了下,睜開眼看著身邊隨著下降而顫抖的三塊晶石,頭頂上則是自己一晚上挖掘出來的深邃洞穴,“……仔細想下,我現在做的事情,和最開始的計劃,簡直偏差了不知道多少。”
“儘快吧。”冰始覺歎道,繼續分化出更多的神念,雕琢出了諸多鑽頭,帶著他繼續往下,“這樣就能回家了。”
為了消磨這無意義的下墜時光,冰始覺開始發掘自己頭腦中那座巨大城市的作用。現在他是勾勒出了上江聚落一部分的街道,還有那座販賣酒水的店鋪,並和現實中褚文山看到的一切進行重疊。這樣就製造出了僅存於他眼前的幻覺世界。
冰始覺凝視著懸浮在識海中的沿江城,還有遠方的上江聚落,一個念頭便來到了隻有部分的店鋪,在那個破碎的世界裏。自己的虛影正在凝望著窗外,褚文山則是在現實中的紙張上書寫什麽,偶爾拿出杯酒液,調配些許後將其倒掉。
“你是在嚐試創造新的雞尾酒嗎?”冰始覺感覺自己如同魂靈一樣,輕飄飄地來到了幻覺中自己的位置,與自己相疊後,開口對褚文山說道。
“是的,我以為你會一晚上不說話。”褚文山抬起頭,“看著”角落裏的冰始覺,“要來點酒麽?”
“不用了。”冰始覺一瞬間有種詭異的感覺,他的本體明明是在遙遠的地下,卻能夠通過幻覺的方式和褚文山交談,對方還想要給自己一杯酒,“隻是有些想念曾經的城市。”
“我也很想念之前的城市,但僅僅是想念。”褚文山聽冰始覺那麽說,便繼續低下頭看著配方,在上麵劃掉了一行字,“我聽說,你是叛逃出沿江城的?”
“因為……沿江城被攻破後,我因為呼吸野餐區氣體得到能力後,就被趕出了地下避難所。”冰始覺回想起曾經的那個理由,開口說道,“而地麵上的工作,是我厭惡的。我不喜歡參與城市的重建。而聽說野餐區的科技更加高級,就來了。”
“我和你差不多,都是因為一些幼稚的理由來到了聖臨區。”褚文山放下了手中的紙筆,看著角落裏的冰始覺,“但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你是?”冰始覺詢問道。
“很簡單。”褚文山對著冰始覺笑了笑,“聖臨區出現後,沿江城的娛樂業,服務業就大量減少,很多人轉向了高塔的建設,以及一些和生活直接相關的。”
“我那時候也是年輕,覺得自己天生是一個調酒師,世界上的這些苦難和自己無關。我要去追求自己的道路。”褚文山簡單地講述著,“外出探索後,我意外地發現自己有了能力,還是最適合調酒的控物者。”
“我變得不可一世,而且對於這些外出探索的人來說,酒也足夠麻痹他們的神經,在那個危險的世界中,看著我調酒也是他們放鬆的一種方式。我那時候真的以為這樣的日子會繼續下去,我會在這個無序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人生理想。”
“直到我們探索者被封閉在城市外,而這些聚落,這些聚集地因為大量的下等……種族的湧入,一切要為了生存而努力。我作為接近F級別的能力者,為了謀生,為了讓自己擁有合適的住所,為了自己不居住在大帳篷裏,為了避開那些渾身流膿,不知道什麽死去的……其他人。我學會了怎麽去和怪物搏鬥,怎麽殺死對方,怎麽從他們的體內取出珍貴的東西。”
“這是我最為厭惡的一段時光,每天和不認識的人結成隊伍,還要擔心有人搶奪自己得到的東西,過得心驚膽戰的。隻有來到聚落才好一點。我偶爾也幻想過,自己是不是能夠成為F級別的能力者,進入城市。到了那裏再繼續我的夢想。”
“這顯然是不現實的,隨著我的年齡增大,我的能力開始變得遲緩,而且無法再進步。”講到這兒,褚文山抓起紙張,揉皺後扔到垃圾粉碎機裏,“聖臨區也慢慢成立了規則,那些強大的人建立起了新的城市,我們這些不上不下的人,繼續和那些渾身長出膿包,流淌酸液,而且也沒用的人活在一起。”
“按照你們野餐區的風格,不是會把這些人給解決掉嗎?”冰始覺詢問道。
“是的,那時候聖臨區的幾大城市也建造起來了,上麵的計劃是將這些人全部殺死掉,他們不但無法帶來任何的收益,反而拖垮了不同的聚落,不同城市的經濟。但在上麵有個叫馬炳師的管理者,他一直反對這一計劃。他認為這些人好歹都是我們人類。”
“隻不過他的反對還是沒有成功,一些比較偏遠的聚落和城市還是殺掉了這些人,”褚文山搖了搖頭,“所以後麵他就從上麵辭職,帶著這些人離開了。”
“至於我們這些不上不下的人,也因為他的離開,反而生活好了起來。不用每天都去和怪物搏殺,可以墮落的,偷懶地活在這種小小的聚落,直到死去吧。”褚文山看著冰始覺桌麵上那張卡片,“而你,卻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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