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個很年輕的男子,約有二十來歲,穿著青色長衫,麵龐乾乾淨淨,一身的書生氣。
書生正陪著自己老母親來拜佛,在撩起衣擺,準備跪下去的時候,身子忽然一陣痙攣,五官也跟著扭曲僵硬,嘴裡發出“哦……哦……”的叫聲。
緊接著就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不斷的抽搐著,眼睛使勁往上翻,嘴裡的叫聲越來越尖銳,刺耳可怖。
周圍的香客全都嚇得跑到了殿外,幾個小和尚也是麵帶惶恐,站在不遠處,不知所措的盯著那書生。
書生的母親哀嚎著撲向自己兒子,想要抱住他,但書生抽搐的太厲害,根本就保不住,絕望的老人家朝周圍的小和尚,還有外麵的香客求助。
“救命,救命,求求你們救救我兒子……”
桑枝站在殿門外,看著裡麵的這一幕,她害怕的後退了兩步,她怎麼都想象不到,這怪病發作時竟然如此嚇人,可聽著書生母親的哀求又硬生生的停住了步子。
看著自己兒子染上無藥可救的怪病,身為母親又該多痛苦,多無助。
“主子,這怪病說不定會傳染,咱們還是快走吧!”
杏葉緊挨著桑枝,小聲對她說道。
可桑枝卻是搖了搖頭,要真是傳染,京城怕是會有一半的百姓會得這怪病。
但她也知道,此地確實不宜久留,因為等會大理寺的人就要過來了,說不定百裡長歸也會來,她得趕緊離開,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偷偷離開了小院。
在轉身之際,桑枝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很獨特的一個人,長身挺立,氣質溫潤,雖不是一身月牙白,但卻依然給人君子世無雙,遺世而獨立的感覺。
桑枝在看他的時候,那位公子也正好轉過視線,四目相對,那位公子向桑枝點頭示意,桑枝遲疑了一下,也朝他點了點頭。
在往回走的路上,桑枝腦海裡總浮現那書生犯病,還有他母親在旁邊哀嚎痛哭的模樣。
這一刻,她似乎理解百裡長歸為何讓她在前往皇覺寺的路上遭遇那麼多的屈辱。
若非如此,那些病患的家屬真的會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做出更過激的舉動,群起而激憤。
不過就算暫時安撫住了民心,若是百裡長歸那裡遲遲沒有進展,怪病仍是一個接著一個的發作,民心早晚還是要崩潰的。
桑枝的心情煩躁的厲害,她並不是在憂國憂民,而是在憂自己。
“哀家去前麵轉轉,你們不用跟著,不會走太遠的。”
她現在隻想一個人靜靜。
杏葉跟白芷互相看了一眼,沒有跟上去,而是任由桑枝一人前往後山。
沒想到在後山滿眼豔黃的迎春花中,桑枝再一次看到了那個清朗如月的公子。
桑枝身份特殊,她本想轉身離開,意外的是那公子竟然出聲喚她。
“小兄弟。”
桑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如今還是少年郎的裝扮,沉了沉心,她轉身壓著嗓子朝那公子問道:
“公子叫在下有事嗎?”
那公子舉步過來,距離桑枝三米遠時便挺住,笑的溫暖。
“在下隻是覺得小兄弟麵熟,咱們之前是不是在佛陀殿門外有點頭之交?”
雖僅僅隻有過一個照麵,但桑枝對他的印象挺好的,許是因為他在看那發病的書生母子時,眼神帶著憐憫吧!
桑枝也朝他笑了笑。
“公子記性很好。”
看到桑枝笑,那人眼神更加的和煦。
“咱們也算是有緣,這皇覺寺如此大,一會功夫竟然遇見了兩次,在下池宴,不知小兄弟姓名是……”
桑枝有些為難,她的真實姓名是斷斷不能說出來的,猶豫了下,便說了個假的。
“在下姑蘇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