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焦慮(1 / 2)

安城收費站,遠遠望見五個金黃色的大字豎立在收費站的最頂端,頂棚下一片黑暗。僅有綠色的安全指示燈牌吊在頂棚架子下。收費欄杆上綠色指示箭頭忽明忽暗的亮著,告訴來往車輛此處可通行。

猛禽與房車的車距很近,老亮的房車在收費站前大概一公裏處開始減速,我見房車減速了,忙用對講機呼叫老亮:“別減速,直接衝過去。”

老亮拿起對講機,顫抖的聲音響起:“過不去了,全是喪屍,一眼望不到邊。馬路上,河溝裏,都擠著喪屍,收費站的屋子裏,一些拋錨的車輛頂上也有 ,怎麽辦!”

我身子探出車窗外,眼見離收費站越來越近,群屍塞滿了收費站外拋錨汽車間的空隙,它們全都低著頭,仿佛是在等命令的士兵。隻需一個信號,便會毫不猶豫的撲上來撕碎我們。

汽車距離收費站越來越近,引擎聲提醒著它們回頭,雪白的瞳仁在遠光燈的指引下,反射著青綠色的光芒越來越近。

老亮在對講機中驚呼:“怎麽辦?衝不過去了,太密集了,就算我的車能過去,光是房車碾過的碎屍也能把猛禽埋了。”

我拿起對講機吼道:“先退出來,把高速路護欄撞開。下路溝,另找出路,我們圍著收費站走,繞路進城。”

九斤聽罷,忙轉向將車頭撞向公路護欄,三兩下撞開後,車子扭入路溝。

路溝外是一條小河,九斤開著猛禽就衝了過去,老亮的房車緊隨其後。越過小河,前麵是一片黑壓壓的建築,定睛一看是座村莊。我拿著對講機說:“老亮跟上,咱們進村。”後麵的屍群隻追到了河邊,便自動停了下來。

靠近村莊,莊內一片漆黑,沒有狗叫,沒有人聲。看了下表,已近淩晨4點了,周圍一片死寂,空氣中還是能聞到農村特有的煙火混合著糞便的氣味。

九斤駕車駛入了進村的石頭小道,路麵是石頭和磚頭水泥混合鋪成的。兩邊雜亂的種著一些楊樹和蘆蒿,樹中間穿插著一些電線杆。

突然車子猛的一歪,撞在了一棵胳膊粗的楊樹上。楊樹被攔腰撞斷,倒下後壓倒了一片蘆蒿,猛禽的車頭歪陷入道溝之中。

車頭下沉的一瞬間紅棗被我抱著滾到了前座。紅棗壓在了我的身上,她忙起身問我沒事吧。我搖搖頭,趕忙又查看了下駕駛位上的九斤,還好係著安全帶。隻是頭磕在方向盤上,額頭處剌出一道口子,鮮血直流。我急從前排下車,拉出受傷的九斤。又從背包中取出紙巾捂住九斤額頭。

紅棗下車爬到馬路上揮手示意老亮停車,老亮離的老遠就看到猛禽出事了,停下車和老錢頭快步跑了過來。

老亮忙問:“怎麽回事,九斤受傷了麽?”

我掐住九斤人中,九斤眯著眼睛說:“對不住,手不聽使喚了,一歪頭就撞了。”

老亮紅著眼睛,嗓音嘶啞的說:“咱們休息會吧,三個多小時就乾出去快400多公裏,鐵人也扛不住的,再說房車油箱也快見底了,一會還要加油。”

我點點頭與老亮合力把九斤抬上房車。

玉台抱著孩子依然望向窗外,眼神呆滯,忽見九斤被抬上了車,頭部還有血跡,忙起身要拿醫藥箱。

老錢頭提著行李藥箱說:“我來吧。”不由分說從藥箱中拿出一盒淡黃色的粉末:“自己配的白藥,止血消炎。”傷口經過處理,老錢頭又用紗布給九斤頭上裹了兩圈。眾人連忙道謝。

老錢頭擺擺手,又號了九斤的手脈說:“讓這孩子在沙發上睡會吧,隔12小時我在換次藥,應該就無大礙了。”

老亮用絞繩將猛禽從溝中拖出,查看下車況,好在有排障器護著車頭,隻是兩邊大燈有些裂痕,其他部件沒有損傷。

接著老亮開著房車排頭開路,紅棗繼續駕駛著猛禽緊隨其後。進村轉了一圈後,發現這個村房子不少,但都是橫七豎八的排列建造,房屋間隔處沒有太多的圍牆,我猜測這個村應該都是同姓之人。零星出現的一些喪屍全是老年人。

想想也對,現在的年輕人還有幾個能待的住農村,大部分都進城打工買房了。屍情爆發前,農村由於人口流失嚴重,很多村落都變成了荒村。待屍情爆發後,農村由於人煙稀少,地理位置偏僻,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老亮繞村一圈,選了村邊離馬路最近的房子落腳。

老亮跳下房車說:“就這吧,離馬路還近些。”我點頭嗯了一聲拿起九斤的斧子下了車。

老亮打開猛禽車門把房車鑰匙遞給了紅棗,讓她下車叫上老錢頭一起去房車車廂等著。說完拿起鋼筋和我走入院內。

院門左側壘著一道過腰的牆,看裏麵樣式應該是個狗窩。窩內的泥磚地上有一條帶血的鏈子,鏈頭的項圈已經斷裂。靠近圍牆的地麵上有大片乾涸的血跡,這黑色的血跡從圍牆頂部滴滴啦啦的延續至院內正屋門口。

我們舉起武器慢慢的推開正屋破木門,一股惡臭夾雜著些還在飛舞的綠頭豆蠅撲麵迎了上來,還好我們都帶著遮臉布,不然非吞幾隻不可。老亮用手揮了揮,借著敞開的大門透進來的月光,隱約看到兩隻黑影蹲在內屋牆角,來回晃動著上身。黑影腳邊是一副狗的骨架,骨架上還殘留著一些黑紅色的肉渣。這隻骨架下麵散落著撕碎的狗皮,看顏色是一隻黃花柴狗。肥大的白色蛆蟲在狗皮上來回翻湧。兩隻喪屍的嘴巴和手上裹滿了黑泥,那是血液凝固後留下的痕跡。

這兩隻老年喪屍抬頭發現了我倆,起身就撲了上來。老亮忙舉起鋼筋插入排頭的老太太胸口,我抽出斧子一側身,用力砍向後麵老頭的腦袋,接著轉身回首斧子放平,想切入老太太的太陽穴,結果我的手突然脫力。老太太一歪頭躲過了斧子,朝著我的手臂咬來。老亮一看不妙,雙手用力,向左猛的拉動鋼筋,老太太的嘴擦著我的手臂劃過,腥臭的爛肉氣息拂麵而過。

我雙手舉著斧子用儘全身力氣向上劈去。老太太的下巴至腦袋被削掉一半,它的身體頓時失去動力,仰麵倒了下去,剛好頭部砸到地麵的狗皮,又是一片豆蠅飛起。

老亮看到這場景直接扔掉了鋼筋,手扶著門框就吐了起來。我把老亮扶到院中一個石凳坐下,強忍著惡心又回到屋內繼續搜尋。

我用斧子揮了揮追趕我的豆蠅,內屋再無其他喪屍。借著月光,發現牆上還掛著兩位老人與兒子兒媳的全家福,在玻璃相框縫隙處插著一張寶寶的照片。

我又轉頭走向南屋,床角的籃子中還剩半袋子玉米混合著些青豆。屋內再無其他可用之物。我拿上袋子走出了門口,關死了房門。

院中老亮在石凳上大口的呼吸,我拍了拍老亮後背:“亮哥,好點了嗎。”

亮哥摘下脖子上的白布,吐了口痰,掏出支煙點上:“可能是太累了,剛看到那堆蛆蟲把我惡心透了。”

老亮起身擦了擦嘴:“這屋子住不了人。”說罷接過我手中的袋子。我點點頭和老亮互相攙扶著回了房車。

我把糧食放在櫥櫃上,坐在地板上,看著九斤半靠在沙發上睡的很香。玉台臉色蒼白,把寶寶抱給了紅棗,又幫他掖了下毯子,起身去煮麵條了。老錢頭和我說剛剛又給九斤把過脈,隻是疲勞過度,多睡會就好了。

玉台煮好了速食麵,倒在一個大鋁鍋中,又拿了幾隻碗,放在桌上。我們都沒什麽胃口,老亮大口吸溜了一碗後,靠在沙發上直打瞌睡。我盛了半碗麵,坐在地板上靠著廂壁小口的喝著熱麵湯。

玉台沒有動筷子,她坐在我對麵問:“小舟,這個核彈爆炸了,對我們身體傷害嚴重嗎,我看過一個電視劇,好像當時沒有炸死的人,後來都會得白血病死掉。”

我把麵碗放下,擦了擦嘴說:“是的,放射性物質可以通過呼吸吸入,皮膚傷口及消化道吸收進入體內,引起內輻射。y輻射可穿透一定距離被機體吸收,使人受到外照射傷害。內外照射形成放射病,它的主要的症狀有疲勞、頭昏、失眠、皮膚發紅、潰瘍、出血、脫發、白血病、嘔吐、腹瀉等。

玉台眉頭緊鎖說:“我聽不懂什麽照射,放射什麽的,就是身體會出毛病得白血病是嗎?”

我突然有些煩躁小聲說:“簡單來講就是如果受到嚴重輻射,身體會從內向外慢慢爛掉。”

玉台聽後眼睛紅了:“那寶寶該怎麽辦,她還那麽小…”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我腦子一片空白,老亮眯著眼睛已經半夢半醒了,紅棗抱著熟睡的寶寶也低著頭,隻有老錢頭還在小口的吃著麵條。

我歎了口氣,走到玉台身邊,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對不起,玉台,我著急了,我不想給大家帶來太多負麵情緒,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現在沒有必要去擔心是否會留下後遺症,我們努力跑了這麽遠,現在咱們還活著呢,這就足夠了。”

我看著玉台那布滿血絲的雙眼又寬慰道:“就算有輻射,你看看你我身邊的人,是否有我說的症狀,走了這麽遠,早期輻射已經微乎其微,現在我擔心的是帶有輻射的塵埃,爆炸後的塵埃會直衝平流層。如果順著氣流飄向安城,又或者趕巧這幾天下了場雨,那塵埃落下,是真的會要人命的。不過這種可能太小了,放心吧,咱們很快就會離開安城了。”

玉台這次終於聽明白了,忙說:“那我們快走,離開這裏,走的越遠越好。”

我點點頭說:“嗯呐,你說的對,這些帶有輻射的塵埃會隨著風飄向數百公裏的地方。我記過江城的風玫瑰圖 ,這個季節是以東風東北風為主,北風是最小風頻。而我們在現在在西北方。但是不排除,風團轉向,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闖過安城後向西繼續行進,放心吧,肯定會沒事的。”

玉台聽完精神一振站起身就說:“那快走吧,我實在受不了了,我不想死,我還要帶寶寶,寶寶不能有事。”

我拉住玉台手臂讓她坐下說:“冷靜點,九斤和亮哥已經累倒了,休息四小時,天明了上午9點後再出發吧。另外玉台,不要慌,咱們進城後,去醫院找一些防護服,可以對這些放射性塵埃起到防護作用,爆炸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再吃碘片已經來不及了,再說隻能防碘131射線,其他射線無法防控。現在咱們先休息,我來守著,你和紅棗一起睡會。不要在胡思亂想了。玉台,我這次說的很清楚了,你不要太著急,咱們一定可以躲過去的。”

玉台聽我說完後,沒有應答,隻叫紅棗來休息,紅棗抱著寶寶和玉台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我把地上的碗放回桌上,提著斧子下了車。老錢頭這時也跟了下來。

“我說您老也休息吧,沒地方躺的話,就上駕駛艙躺會。”說著我就要打開房車駕駛艙。

老錢頭拍拍我的肩膀:“我睡不著。”

我好言勸著:“那也得休息啊。”

老錢頭拉著我的胳膊走向猛禽:“想和你聊聊,悶了這麽多天,總算碰到個活人,聊會天吧。”

我隻好點點頭,把手表鬨鈴定到9點。

老錢頭說:“吃藥了嗎,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