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胡桂奇經趙掌櫃引薦,與高主事私下會麵。
高主事隻是政務官正六品。胡桂奇則是正四品。
但胡桂奇見到高主事,卻是畢恭畢敬。
無論什麽年代的官場,有兩種官都是最牛的。
一是乾人事工作的。譬如大明的吏部諸司六品主事。
二是乾糾察、檢舉工作的。譬如大明的七品道禦史。
別說一個知府了,哪怕是巡撫、布政使見到他們也要客客氣氣。
高主事翹著二郎腿,刺溜刺溜喝著茶。
胡桂奇是人生中第一次行賄。緊張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高主事瞥了他一眼:“胡老兄,不是我說。你治理順德府,政績實在一般。
令尊也是。他老人家是朝廷公爵,位高權重。隻要他跟我們吏部的三位堂官打聲招呼,我怎麽敢給你打乙等三級的考語呢?
上麵沒人發話。我也隻能公事公辦了。”
胡桂奇小心翼翼的說:“高主事,我在知府任上已經三任九年了。今年再拿乙等,來年就隻能降到哪個府當同知。
我自詡在任上沒犯過什麽大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請您高抬貴手,幫幫我吧。”
高主事拿起了官腔:“什麽話?皇上早有明訓,庸官比貪官更可恨。我若給你抬抬手,朝廷追究下來,還有我的好果汁吃?”
胡桂奇站起身,走向高主事。他因過於激動雙腿發顫。
高主事皺起了眉頭:“胡知府,你要乾什麽?”
胡桂奇從袖中掏出一張銀元存票,放在了桌上。隨後他朝著高主事作了個揖:“高主事,一點心意,不成敬意。您就幫幫我吧。
我的前程全靠您了!”
高主事瞥了一眼存票上的數字,立馬眉開眼笑:“胡兄,你是老知行學院畢業的。我是行政大學畢業的。行政大學前身就是老知行學院。
要這麽算,你是我滴學長嘞!你我至好,親兄弟一般。你這是做什麽?”
胡桂奇道:“些許薄禮,給您賞下人用。”
高主事收起存票:“哈。胡兄是我的學長。哪有同窗不照顧同窗的道理?
依我看,胡兄的政績雖稱不上亮眼。但也有功績於順德百姓。
我看,此次年查給你定個甲等二級沒啥大問題。胡兄稍等。”
說完高主事去了一趟書房,拿出考表、官印、考印。當著胡桂奇的麵,將舊頁撕去,在新頁上填上了“甲等二級”四個字。又用了印。
高主事笑道:“這個考語交到部裏。明年老兄起碼能夠官升一級!”
胡桂奇如釋重負:“多謝高主事栽培。”
高主事笑道:“不是我說。令尊也太愛惜羽毛了。連自己親兒子的忙都不幫。
他是在皇上麵前說得上話的人。他要是能在皇上麵前提一嘴。別說知府了,你就是做個按察使、布政使都不在話下。
罷了,順德府年查已經結束。我這就回京,交表歸部。你就等著高升的好消息吧!”
胡桂奇連忙道:“高主事,我略備薄酒,為你送行。”
高主事連連擺手,一臉正色:“算了吧!咱們為官之人應該清正廉潔!我是來年查你的,吃你的酒,豈不有私相授受之嫌?”
高主事坐著轎子出了順德府。
到了郊外,他立馬棄了轎,騎上一匹快馬,飛奔進京城。
進了京,他沒有去吏部複命。而是直接去了都察部。
都察部就是以前的都察院。部尚書是青天伯海瑞。
朱載圳為了表彰海瑞這個道德楷模,兩年前賜他伯爵爵位,爵號“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