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秋。
朱載圳就像是一個後世甩手掌櫃小青年一般,婚禮的事自己不上心,全都交托給了母親盧貴妃。
這日傍晚,他陪著嘉靖帝到太和宮看日落。
嘉靖帝道:“這個季節京郊的那些麥田應該都黃了。上次看到麥田,還是朕南行衛輝返京之時。”
朱載圳想到了一個問題:“父皇,您多少年沒出過宮了?”
嘉靖帝陷入沉思:“有年頭了。從南行衛輝行宮著火,朕差點葬身火海算起,有二十三年了。”
嘉靖帝平日裏去的最遠的地方,不過是皇宮西北角的朝天觀。
朝天觀其實就是宣宗年間修建的朝天宮。隻不過改了一個字,聽著像宮外的道觀。
朱載圳問:“父皇,為何衛輝行宮著火您就不再出宮了?”
嘉靖帝道:“圳兒啊,朕走到哪兒,哪兒就著火,難道不蹊蹺嘛?”
朱載圳驚訝:“父皇,您是懷疑嘉靖十八年衛輝行宮的那場大火......是刺殺?”
嘉靖帝凝視著夕陽:“嘉靖十七年李時病死,嘉靖十八年夏言接任首輔。過了兩個月,朕南巡途中行宮就起了火。
當時要不是陸炳舍命相救,朕一準葬身火海了。
從那之後,朕就一直懷疑夏言。直到九年後,嚴嵩給了朕一些證據......”
朱載圳道:“然後夏言就被腰斬棄市了?啊,原來是因為這事兒。父皇,那些證據可靠嘛?夏言沒那麽大的膽量刺王殺駕吧?”
嘉靖帝苦笑一聲:“你太小瞧文官們的膽量了。這些年皇宮著了多少次火?難道都是巧合?難道真如民間所言,朕是火德星君轉世?”
朱載圳提議道:“父皇,兒臣覺得您老還是應該多出去走走,看看。
兒臣跟你說句實話,您不要怪罪。那些文官們總說您正值龍馬之年,春秋鼎盛。
那都是些吉祥話。您畢竟上了年歲。一直悶在永壽宮裏,會悶出病來的。”
嘉靖帝道:“是啊,朕最近也想出去走走。”
朱載圳提議:“父皇,選日不如撞日。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兒臣陪著您出宮如何?也不往遠裏走,就到京郊看看麥田。”
嘉靖帝答應了:“好,就按你所說吧。明日咱爺倆微服出巡。”
第二日清早,嘉靖帝和朱載圳換上了一身平民打扮,
父子二人鬼鬼祟祟的來到了宮門口。陸繹已經領著五十名裝扮成平民的錦衣衛力士等在了那兒。
錦衣衛力士們護著父子二人來到了京城西郊。
秋麥已經成熟了,許多百姓都在麥田裏辛勤勞作,搶收麥子。
一陣秋風拂過,金黃色的麥浪蔚為壯觀。
人間煙火氣,罪撫凡人心。嘉靖帝雖說給自己封的道號有幾十個字,可他始終是個凡人。
聞到沁人心脾的麥香,看到這波瀾壯闊的麥浪,他整個人的心情都舒暢了許多。
嘉靖帝道:“圳兒,你說的對啊,朕是該常出來走走。出來才知道,人間不光有永壽宮的黴腐味兒,還有這秋麥豐收的香氣。”
說完嘉靖帝摘下一個麥穗,在手裏搓了搓,又放進了嘴裏:“顆顆飽滿啊。看來今年是個豐收年。”
陸繹帶著人搭了一個簡易的涼棚,又泡了一壺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