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那家夥是什麽名門子弟倒也罷了,可他隻是個暴發戶而已,我把你養那麽大,帶你見那麽多名門貴胄,你的眼光至於如此?難道就非他不可麽!”
沈夢雯皺起眉頭,她隱約想起地板上那個缺口的由來,
似乎是自己很小的時候,為了往書房裏搬一盆花,
不小心摔倒,花盆打碎了,地板上便有了那個缺口。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父親的一聲怒斥,讓沈夢雯回過神來,
她抬頭看一眼父親,又低頭看向地板上的缺口,
喃喃的小聲回:
“在父親眼裏,沈家的顏麵,比女兒的幸福更重要,對麽?”
沈成儒冷哼一聲,不屑道:
“幸福?你知道什麽是幸福?和一個頭腦簡單、不懂規矩的暴發戶在一起,就是幸福?”
沈夢雯仰起頭堅持道:
“首先,他受過良好的教育,起碼懂得尊重身邊的每個親友,其次,頭腦簡單?那隻是因為他性格寬厚罷了,不懂規矩?那隻是他沒有被繁文縟節軋窒而已,最後,難道幸福能夠指望那些所謂出身名門,卻腹黑刻薄、充滿傲慢和偏見的人麽?”
沈成儒不耐煩道:“就算是……”
“讓我說完!”沈夢雯激動中大聲堅持:“您所謂的那些名門貴胄,他們大多對身邊人,也像對待資產一樣算計著得失,每一句話都要字斟句酌、每一個舉動都要權衡利弊;他們局限在自己有限的時間和空間裏,卻抱著過往陳舊的經驗,站在自以為是的優越感上,對這個世界橫加指責、妄下判斷!您是要把女兒的幸福,寄托在這樣的人身上麽!”
一瞬間,沈夢雯看似嬌弱的身體,卻爆發出驚人的能量!
沈成儒耐著性子聽完,隨口問:
“你說完了麽?”
沈夢雯臉色漲紅的看著父親不語。
沈成儒這才慢悠悠的說道:
“就算是出身名門,也不都是你說的這種人吧,難道其中就沒有性格寬厚、懂得尊重身邊親友的人嗎?雯雯,他們不但受過良好的教育,而且有著開闊的眼界,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與我們更為接近!”
沈夢雯輕笑一聲:
“所謂的名門,本身就是一種偏見吧,那隻代表他的祖上闊過,和他本人的好壞、未來的成敗又能有多大關係!”
沈成儒語重心長道:
“書香門第、耳聞目染、家族積累,這些你總要認可吧?更好、更成功的概率也會大一些吧!”
“我現在已經找到定數,何必還要去拚一個未知的概率?”
又被女兒回嗆,沈成儒一陣鬱悶,他有些不耐煩道:
“是定數還是未知,現在說來,為時尚早吧!”
沈夢雯一臉無所謂道:
“那就讓我自己繼續嚐試嘍,既然為時尚早,那就花些時間吧”
沈成儒氣憤道:
“我是怕你一時糊塗、失了分寸,弄到最後無法收場、回不了頭!”
沈夢雯再次看向腳下不遠處的地板缺口,不再說話。
父女間一陣長長的沉默,沈夢雯突然語氣平靜的說:
“好懷念小時候,有一次我發現爸爸書房裏單調枯燥,就想搬一盆花放進來,結果不小心,摔碎了您的鈞窯瓷,我滿心惶恐,害怕挨罵,但您第一時間關心的卻不是那個名貴的瓷器,而是我有沒有受傷,當時隻覺得慶幸沒有挨罵,現在卻覺得很感動……那樣的父親,不知道還在不在”
說話間,沈夢雯眼圈泛紅的看向父親。
沈成儒神色動容中,眼神一陣飄忽不定,
沉默了許久,他才略顯尷尬的說了一句:
“那個鈞窯瓷……是仿品!”
還在自我感動的沈夢雯一愣,難以接受的質問:“仿、仿品?不是什麽……名貴瓷器?”
沈成儒尷尬的輕咳一聲:“嗯……是你爺爺花十五毫,從路邊攤淘回來的,不過……那個年代,十五毫也不算少”
沈夢雯抬手擦了擦眼角,氣憤道:
“所以,什麽無法收場、回不了頭,說到底,還是怕我丟了沈家的顏麵,對嗎!”
麵對沈夢雯跳躍的話題,父親一時無語,沈夢雯氣憤中轉頭要走,眼淚比剛剛還難抑製的湧下來。
“雯雯!”
沈成儒大聲喊住她,沈夢雯停下腳步,轉頭一臉怨恨的盯著父親。
沈成儒擠出一絲笑意,歎息道:
“雯雯,爸爸可從沒說過,要用你的婚姻換取什麽家族利益吧!爸爸當然更在乎你!“
沈夢雯委屈的質問:
“如果真是這樣,我隻不過是去喜歡一個人而已,能出什麽天大的事情,會讓您覺得無法收場、回不了頭?”
沈成儒坐在書桌後閉上雙眼,
他沉默中深吸一口氣,無奈的搖搖頭,仿佛下了什麽決心似的終於開口道:
“等我忙完最近手上的事就通知你,你帶他來見見我吧”
沈夢雯一愣,半天才難以置信道:“真的?”
沈成儒點點頭:“真的,邀請他到家裏來,一起吃頓飯吧”
沈夢雯頓時破涕為笑,滿眼激動的看著父親。
沈成儒又補上一句:
“就算將來,真出了天大的事,爸爸給你兜著,但人你總要讓我先見一見吧”
沈夢雯淚眼婆娑的捂嘴笑著,不住的點頭,就差激動的要跳起來
……
看著女兒滿心歡喜的離開,
沈成儒拉開手邊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相框。
相片上是一個梳著卷發、笑容淡然、氣質高雅的女人,她的裝扮很有年代感。
沈成儒神色黯然的盯著相片上的女人,自言自語道:
“現在女兒大了,有些方麵很像你,可有些方麵……又和你完全不同,我怕是要管不住了,玉如啊,我該怎麽辦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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