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信件(1 / 2)

誰都沒想到林喬會突然問這個。。

錯愕中,還是徐儷笑了笑,溫聲問:“怎麽想起來說這個了?”

“這次回去,我堂哥給我透了點口風。”林喬直視著季老爺子,目光坦然,“我叔叔嬸嬸說兩家鬨成這樣,季家不可能還願意要我,所以林家是不是真有對不起季家對不起您的地方?”

她不是會把膿包爛在身體裏的人,既然知道了有問題,就該早一點把問題說開。

林喬一雙眼明亮、堅定,像她父親,更像當年季老爺子初次遇到,那個還年輕的林昌。那個打起仗來不要命,找他幫著寫家書時又露出些笨拙的羞赧的林昌。

那個擋在他麵前,血染了他一身,跟他交代遺言的林昌。

雖然後來人救回來了,可當時對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至今都還記得。

季老爺子歎了口氣,“其實也不算對不起,當初出了點事,我和你季奶奶、小叔都被下放了,你季伯伯也受到了牽連。那時候你季伯母正懷著小玲,每天擔驚受怕,大人孩子都跟著不安生。我就想著你家偏,又是烈士家屬,能不能讓小澤去你家避避風頭。”

“我家裏拒絕了?”

季老爺子沉默,頓了頓又道:“你家那麽做也正常,那時候鬨哄哄的,誰不害怕?”

這就是在幫著林家找補了,事實上林家不僅拒絕了,還明言不希望再和季家有牽扯。

隻是那個時候夫妻、父子斷絕關係的又有多少?大家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

季老爺子沒和兒子兒媳說這事,隻是從那以後也的確沒再跟林家聯係,一直到林喬找上門。

沒想到林喬聞言,突然去包裏翻東西,“當年那件事,我爺爺奶奶可能根本不知道。”

季老爺子一愣。

她已經拿出一大疊信,“我奶奶不識字,但是有收藏信件的習慣,覺得哪怕看不懂,能摸摸心裏也踏實。當初我爺爺寫回來的家書,還有後來您寄給我爺爺的信,她都留著,還是按時間收的。我看過了,沒有您說的那封。”

“沒有?”這回季老爺子是真錯愕了。

“的確沒有。”林喬再次給了他肯定的回答,“所以我在想,那封信有沒有可能被我叔叔截下了。”

林老爺子能舍命救人,就不是那怕受牽連的,林老太太也不會這麽不講情麵。更有可能的,反而是這信沒到老兩口手裏,就被截下了,老兩口根本不知道。

畢竟他們不識字,讀信,寫信,都是林守義代勞的。

林喬鄭重將信件遞到病床邊,季老爺子接在手裏,突然覺得有些沉重。

“也有可能是我猜錯了,不過我奶奶臨終前,的確讓我有難處就來燕都找您。以我對奶奶的了解,這事她要是真知道,絕對不好意思跟我說這話。”

林喬隻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疙瘩能解開最好,解不開她也不強求。

見季老爺子望著信沒說話,她決定把空間留給老兩口,“時間不早了,不打擾季爺爺休息了。”

信息有點多,徐儷也得理理,叫季鐸:“你送喬喬回去,順便在家歇歇,都累兩天了。”

這回季鐸沒再說要留下來陪護,掃一眼那些信,“您和爸也早點睡。”

等兩人走了,徐儷按按眉心,問季老爺子:,“要不要我幫你看?”

季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是個急性子,現在雖然好多了,這事要是不解決,他今晚也別想睡著。

沒想到季老爺子抬起頭,“我老花鏡呢?”竟然要自己看。

徐儷去抽屜裏幫他拿了眼鏡盒,自己也坐在床邊,“看看也好,喬喬這丫頭不像會說謊的人。”

“她要是會說謊,之前說她叔叔嬸嬸那事,就該添油加醋。”

林喬目的一直很明確,就是逃離那個家,從沒想過要利用季家人給那兩口子點報複。

老爺子架上眼鏡,打開第一封信,立即從那熟悉的字跡中回憶起久遠的往事。

當初林昌要被遣散回鄉,他還以為林昌會來找自己幫忙。結果對方一聲不吭就這麽回老家了,等他問起,也隻說自己什麽都不會,回去種地正好,他要是想幫忙,將來可以多照顧照顧他兒子。

後來林昌還真把兒子送來當兵了,信上卻一句沒跟他提。

等他在部隊碰到林昌來領兒子的遺物,才知道人就在自己手下,已經犧牲在了戰場。

季老爺子沉默地翻著信件,一時間病房內隻剩紙張窸窣的摩擦聲。

好久,他才摘下眼鏡,閉目捏了捏鼻梁,“是沒有當初那兩封信。”

林喬不知道,當初他其實寫了兩封信,寫到第二封才收到的回複。

老爺子長長歎出一口氣,“當初我也懷疑過,老林和他媳婦兒不像是這種人。可那時候看著不錯的,有多少都跟咱們撇清關係了,咱們當時連自己都顧不上。”

“是啊,我都沒想過還能回來。”徐儷見他看完了,幫他整理信件。

季老爺子就又歎了口氣,“老林兩口子都不錯,守仁看著也踏實,怎麽老二這樣?”

“生老二的時候老林已經上戰場了吧?”徐儷說,“剛出生沒多久老林就走了,家裏擔心他,難免對小兒子溺愛一點。不像老大,當時已經記事了,還得幫著照顧弟弟。”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還真難說父母什麽樣,子女就一定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