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戰傀，隨吾下界。”

鐘傀站起身來，緩緩道。

他的眼前浮現出一道絕美的倩影，那個他日思夜想的女子。

他這一生，一直在努力成為一個人，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

不知昔年多少歲月，九洲大陸，北冥洲，北坡村……

“砰砰砰……”

雨夜，陰風從狹長的巷道穿過，涼嗖嗖的，小女孩衣不蔽體，身形單薄，她膽怯地拍打著一戶人家的院門。

木門緊閉，一股濃濃的雞肉味從裡麵飄出來。

蘇可兒嗅了嗅，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就沒有嘗過肉的滋味了。她抬起右手，又敲起門來，左手緊緊握著一個少年模樣的玩偶。

“砰砰砰……砰砰砰……”

良久，屋子主人方才從裡麵走出來，他打開卡著木門的木閂，一腳踹開木門，破口大罵道：“他媽的誰啊！！！大晚上的打擾老子吃雞！”

這是一個男子，嘴角有一顆黑痣，痣上有一根粗且彎曲的毛，左手端著一個碗，右手拿著筷子。

衣著是樸素且稍顯破舊的褐色麻衣，但即使這樣，和蘇可兒的衣著相比也是天差地彆。

驀然打開的木門結結實實地撞在蘇可兒身上，猝不及防間，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屁股剛好坐在一個泥坑裡，濺起冰涼的泥水。

衣服更濕了……

她顧不上這些，馬上用凍得發紫的小手拄著地，爬起來，顫聲道：“壞人！把我奶奶的雞還給我！”

聞言，男子眼睛微眯，彎腰，湊近，半晌，才借著身後門裡透出的一點微光從這黑夜裡看清小女孩的模樣。

“小鬼！你哪隻眼看到我拿你家雞啦！”

男子緩緩地直起身，將一塊雞肉送進嘴裡，淡淡地說。

“你……你……”蘇可兒眼眶發紅，強忍著淚水，“昨天，昨天我看見的……”

“昨天你看見的？”男子做疑問模樣，問道。

“嗯！”蘇可兒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我拿的是公雞呢還是母雞？”男子表情認真道。

“是母雞！我奶奶養的母雞！”蘇可兒趕緊應道。

男子咧嘴笑道：“可是……我家裡隻有公雞呢，沒有你家的母雞。”

“還給我……”蘇可兒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把雞還給我！！”

“死一邊去！！！”男子用泥濘的腳底踹飛蘇可兒，從碗裡夾起一塊雞骨頭，扔在地上，“雞沒有，雞骨頭你要不要啊？”

“碰——”

木門再次緊緊地閉上……

蘇可兒捂著疼痛的胸口，艱難地站起來，抹了一把鼻涕，捧起地上的雞骨頭，跌跌撞撞地朝村東頭跑去。

此處的響動驚擾了左鄰右舍，一家男人從門縫中探出頭來，看了看，隨後長歎一聲，關門回房去了。

“外頭出啥事啦？”婦人看著進屋的男人，問道。

“還能啥事，村東頭那小女娃上旁邊那混子家要雞呢！”男人語氣憤憤。

“唉！那小女娃也是可憐，自幼不見父母，和她老奶相依為命，吃不飽也穿不暖，昨天又被那混子搶了雞，那老母雞可是她們的全部家當哩！”婦人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為小女孩鳴不平。

“要不咱們送點兒米糧暫且接濟接濟……”男人出了個主意，看向那婦人。

“不行！！今年大荒，那點兒米糧能不能撐到年關還保不準呢！”婦人立馬駁道，歪頭看向一邊，繼續說：“睡覺睡覺！彆提那煩心事……”

男子長歎一聲，熄滅油燈。

北坡村的最東邊，角落裡一間茅草搭建的矮小房屋靜靜地立在黑暗之中，與村子之間相隔著一些距離，仿佛不屬於這個村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