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傲霆杵在那裡,黑著一張濃眉大眼的臉,盯著耗子藥遲遲沒動靜。
老婆重要,可是命更重要,命要是沒了,老婆追回來,也沒用了。
秦姝猜出他的心思。
勾了勾唇角,輕輕嗤笑一聲。
她從助理手中拿過一桶,擰開,從裡麵抓出一把,舉到顧傲霆麵前,「吃吧,剛才是誰豪言壯語,說就是毒藥你也吃的,這會兒怎麼慫了?」
顧傲霆垂眸盯著鼻尖下的耗子藥。
顆粒狀的耗子藥,形狀和感冒衝劑差不多,但比它大很多。
散發著淡淡的米香味。
顧傲霆心一橫,「我要是吃了,你真跟我冰釋前嫌,重歸於好?」
秦姝淡嗯一聲,「兩斤都得吃了。」
顧傲霆扭頭對身後的司機說:「等我吃完,你馬上送我去醫院洗胃。」
司機一張臉,難為得都快要擰成麻花了,「顧董,您可要三思啊。您想和夫人冰釋前嫌,有很多種辦法,沒必要選擇最,最剛烈的這種。」
顧傲霆嘆口氣。
那意思,我也不想啊。
可別的方法都試了,不管用。
一咬牙,顧傲霆抓起秦姝的手腕,把她手裡的耗子藥,就往自己嘴裡塞。
眼瞅著耗子藥就要碰到他的嘴唇了,秦姝手用力往後一抽。
緊接著,她手一揚。
掌心的耗子藥全撒到了地上。
顧傲霆一怔,隨即大喜,「你這是在心疼我嗎?」
秦姝扯起一邊唇角,「別自作多情了,我是怕你真吃了,你爸媽再怪罪我。到時惹得北弦和南音夾在中間,難做人。」
顧傲霆不信,「你就是舍不得我死,別不承認。」
秦姝唇角一撇,「普信男!」
她從助理手中拿過那兩桶耗子藥,塞到他懷裡,「想吃,找個地方悄悄地吃。吃之前,記得把遺囑寫好,財產分割清楚,把我娘家那份,一毛不少地還給我。」
顧傲霆抱著兩桶耗子藥,煙囪一般矗在那裡。
心想,最毒婦人心啊,嘴上卻一個字都不敢說。
他扭頭吩咐司機:「去後備箱拿水,給夫人洗手。」
秦姝嫌棄地說:「不用。」
她轉身去店裡洗了。
洗完出來,顧傲霆還抱著兩桶耗子藥站在原地。
頭上和黑色大衣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略慫卻不失英俊的臉,凍得微微發青。
見秦姝出來,顧傲霆調動臉部肌肉,努力擠出一絲笑,「姝啊,氣撒得差不多了,坐我的車回家吧。」
秦姝理都沒理,直接上了自己的車。
換上平底鞋,發動車子,打方向盤,調頭。
顧傲霆拗不過她,隻好也上了車。
他吩咐司機:「跟著秦姝的車。」
「好的,顧董。」
車子開出去兩個路口。
顧傲霆忽然開口:「我這麼做是不是很丟人?」
司機手掌開始冒冷汗,這是送命題啊。
答不好,會被開除的。
司機思考了一小會兒,小心地斟酌著用詞,「一點都不丟人,您這麼做很接地氣。」
顧傲霆提一口氣,「還是丟人了,連我自己也覺得丟人,可是秦姝的脾氣,你也知道的。」
司機安慰他,「真不丟人,我隔三差五就被我老婆趕到客房裡睡,很正常。」
顧傲霆心說,我還不如你呢。
你是隔三差五睡一次客房,我都睡了二十多年了。
司機見他不應,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忙又說:「顧董,您是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樣總比離婚強,是吧?」
這話說到顧傲霆心坎裡了,「離婚要分一半家產給秦姝,對公司影響也不好。」
司機附和,「您說得對,顧董。」
顧傲霆抬手揉揉太陽穴,「不管怎麼說,我比楚硯儒強多了,北弦和南音都是我親生的。秦姝雖然脾氣差了點,人品卻端正,比華棋柔強太多。」
話音剛落,正坐在家裡看雪的楚硯儒,接連打了三個噴嚏。
他以為是受涼了,往上拉了拉身上的毛毯,吩咐傭人把地暖調得再熱點。
傭人急忙照做。
這時手機響了。
是門口保鏢打來的。